说完好消息,剩下的自然就是坏消息。
沈隐青把楚江王的话原封不动告知了韶夫人,并贴心地为其附上了来源:“这可是那大名鼎鼎的楚江王亲口说的,做不得半点假。”
韶夫人的喜色肉眼可见地迅速消退,她或许也无法接受,明明费尽千辛万苦才得知了对方的下落,随之而来的竟然还有“命不久矣”四字。
这给韶夫人带来的打击,不亚于她当初拼死求来,却发现只有半张照片,再度袭来的绝望与无力感,让她无力跌坐回贝壳中,许久没有出声。
沈隐青歪着头靠在言珩肩上,不由得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个坏消息就让你来说了,现在总感觉我里外不是人。”
“这都是命数,”言珩揽住他的肩膀,眼底情绪不显,“非人力所能抗拒,她早就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太过无情,但又不得不承认,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命数二字,即便他身侧的这个人是执掌生死的东岳大帝,也不可能帮韶夫人的丈夫逆天改命。
“那我以后岂不是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沈隐青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你看咱们好像也差不多,等我去投胎转世,你还想去找我再续前缘,说不定下场也是这个鬼样子。”
“不。”
本是随口一说,沈隐青都做好只享受这几十年的打算,管他以后如何,现在快乐就算完事了。
言珩斩钉截铁的拒绝,却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头。
“你不会想偷偷给我搞特权吧?这可不行。”
沈隐青义正词严,“堂堂神灵当然得以身作则,千万不能为了凡人带头破坏规矩,有损神德和口碑的事,干不得。”
都考虑到死亡与命数,居然还有闲情关心这些可有可无的事,言珩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觉得欣慰。
“我们的情况与之不同,”但他还是需要纠正沈隐青的观念,“在月老处求过三生红线,就代表我们生生世世不会分离,这是天定姻缘。”
“真的假的?”
沈隐青半信半疑,月老的红线怎么会把古老神灵与凡人捆绑起来,“这玩意儿,难道不是你用来哄我开心的?”
指尖划过对方的眉梢,言珩失笑,“怎会,带有因果法则的事物,即便是我也无法轻易更改。”
“那意思就是只要你想的话,还是能硬改?”
沈隐青自认为抓住了对方话中的漏洞,并因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可太聪明了。
“二位,能先帮我找到他吗?”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韶夫人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打断两人,她心里时刻记挂着自己那命不久矣的丈夫,倘若再耽搁些时间,就真的要再等上几十年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下一次转世,或许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思路被干扰,沈隐青跟着就被带偏了,他用手托着下巴,“有些遗憾的是,因为当时情况有些特殊,怕得罪那位楚江王,所以我没敢问的太细……”
意思就是,他忘了问糜星洲此时所在的位置。
不过也并非没有解决的方案,当然,前提是他的大腿愿意帮这个忙。沈隐青扬起标准的微笑,含情脉脉地望着言珩,“所以,言先生是否愿意伸出援手,替这位美人鱼圆梦呢?”
说话时,他还不忘曲着手指在言珩胸前画圈圈。
“那我的回报是什么?”言珩抓住他捣乱的手,神情与言语中都透露出异常的公正和威严。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秉公职守了,不就是想趁机讨要好处?
沈隐青冷哼,“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把定金分你三分之二咯。”
足足三分之二,足以代表他的诚心诚意,都到这个份上了,言珩要是还不同意,那可能就是他们的情谊还不够深厚吧。
与沈隐青差不多状态的,还有满怀期待看向这边的韶夫人,她无意窥探二人的打情骂俏,只是这事关她的丈夫,她才不得不关注。
“在西山公墓。”
本来还想着如果用金钱贿赂失败,那他就要用假装生气这最简单有效的方式,然而还在酝酿感情的时候,沈隐青就听到了这心心念念的答案。
“那是什么地方?”
感觉有些耳熟,但短时间内又想不起来具体在什么时候听过。韶夫人常年待在永梦潭,对如今日新月异的人间知之甚少,更不清楚这西山公墓究竟在什么位置。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西山公墓这四个字的理解,以为是糜星洲已经撑不住自我了断,韶夫人顿时变得煞白。
沈隐青琢磨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咱们之前不是听许薇他们说过吗?好像陈主任还经常往那边跑,是不是那边本来就不太平?”
这话是说给言珩听的,韶夫人却比他们都要上心。
“既然知道位置,那我们赶紧去吧,”情急之下,韶夫人甚至直接隐去了她的鱼尾,化作双脚,步行着来到沈隐青二人面前,“不能再耽搁了。”
沈隐青没意见,西山公墓在南园市,回去后可以用手机导航,完全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地方。
如此,三人便打算先去韶夫人曲河边的别墅。
“说起来,你那别墅外面的骨灰是怎么回事?”
韶夫人的回答心不在焉,“是我在各地寻人时,发现那些无人收殓的尸首,就给他们烧成了灰,糊在墙外当装饰品。”
算得上恶趣味,但只要这些人不是她杀的,问题就不大。
重新回到这河边别墅,沈隐青难免又想起了那个女佣,按照韶夫人的说法,后者不过是她在河曲临时收的跟班,她回了永梦潭,自然就不需要对方再跟着,就将其遣散了去。
至于女佣的下落,她也说不上来。
“这样……搜到了,咱们怎么过去?”
韶夫人迟疑良久,“既然到了人间,还是按照人间的出行方式吧,免得引人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隐青不懂她的担忧,她也并不愿多解释。
实在好奇,沈隐青就只能去问言珩,言珩沉吟,“大抵是怕引来仇家吧。”
沈隐青了然,这所谓的仇家,应该就是之前假意要帮忙找人,实际是窥探她内丹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