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多?”
惊人的数量,让沈隐青都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卷入了什么连环杀人案,况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言珩告诉他,不仅是角落,连他们脚底的路都是这些白骨堆积而成。
沈隐青头皮发麻,“不会全部都是人骨吧?”
如果其中混杂着动物的骨头,他尚且还能接受。
然而言珩的回答,却是将他直接推入了深渊,这条全由人骨堆积而成的路,在此处已存在数百年的时间,并且直到现在,依旧有人在为其填补空档。
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这数百年间,不断有尸体被扔到此处,血肉自然降解或者被水下生物吃掉,只余白骨堆积。
沈隐青都不想再问,这究竟是有人抛尸,还是与之前祭河神的传统有关。
总之,如此多鲜活的生命埋葬于此,这件事本身就惊世骇俗,如果不是今日言珩带他来这洞中,或许再过几十年都不会有人知道,这曲河底隐藏着如此触目惊心的秘密。
沈隐青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走吧,我们继续往前。”
他的脚步坚定不移,言珩稍稍落后,却也不着急赶上去,而是立在原地,静静注视着前者的背影。
眼底是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欣慰。
本来从进洞开始,二人都在往下走,没想到在经过这条由人骨铺成的路后,情况却截然相反。
地势不断升高,沈隐青扒着垂直向上的岩壁,在言珩的指导下,动作越发熟练,最后一鼓作气,直接来到了水面之上。
他望着四周,发现不远处就是河岸,就给言珩打了个手势,让他跟上自己。
来到岸边,沈隐青摸着自己柔顺依旧的头发,直夸言珩弄得这个泡泡好使,还说以后去海边,都不用花钱去学潜泳了,直接就能去深海找那大菠萝玩。
不愧是他认定的好老公,简直是出游必备佳品。
话又转回到正题上,沈隐青晃着被言珩牵着的手,“你之前有没有看过盗墓类的小说?”
言珩诚实摇头,“并无。”
“那真是可惜。”
此情此景,让沈隐青想到了那些小说里,盗墓贼挖出来的盗洞,并由此延伸,联想到他们此次的目的地,会不会就是传说中哪位皇帝的墓穴。
而埋葬在那条人骨路上的生命,就是古代帝王用活人陪葬所遗留下来的产物。
听完沈隐青的猜想,言珩并未作出评价,而是反问:“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们又该如何?”
“当然是报警咯,”沈隐青为他科普,“盗墓是犯罪,帝王墓穴是国家级别的历史遗物,前者得打击,后者得保护。”
觉得站着说话太过浪费时间,沈隐青就让言珩给自己变个火把出来,他照明要用。
“为什么是火把?”不理解这个行为,但言珩还是将熊熊燃烧的火把递给了沈隐青。
“测试里面氧气是否足够咱俩呼吸。”
这是其中最现实的因素,沈隐青没告知对方的是,他觉得这样很有氛围感,来都来了,当然得顺便cos一把盗墓贼。
现在,他就是分金定穴的高手。
言珩含着浅笑,任由他沉浸在愉悦中。
两道深深浅浅的脚印往黑暗中延伸,而他们身后,则有无数黑影踩在泥沙凹陷下去的地方,循着脚印,悄无声息融入墨色中。
言珩分神,往后方瞥了两眼,然后当做无事发生,继续配合沈隐青完成这场探险的戏码。
“我闻到鱼腥味了。”
沈隐青拽上言珩,加快脚步往前赶,黑暗被火光驱散,潮湿的岩壁上偶尔会出现几片晶莹剔透的鱼鳞。
只是这足有拳头大的鱼鳞,明显不符合常理。
“好家伙,这该不会是真的鱼成精了吧?”沈隐青喃喃自语,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问言珩,“吃死人肉长大的鱼精,如果没有伤人性命,地府应该就管不到了吧?”
“能管。”
这样沈隐青就放心了,倘若那韶夫人真的是鱼精,真没有杀过人还好,只要它手上沾有血腥,沈隐青就可以直接送它下去受刑。
“两位终于来了。”
悠然婉转的声线,只闻其声,沈隐青就在脑中勾勒出一幅江南美人图,转过前面的弯后,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韶夫人侧卧在扁平贝壳中,半个身子被清澈的水泡着,周围零零散散铺上不少夜光珠,足以点亮周围大片地区,倒显得沈隐青的火把有些捉襟见肘。
而她面前,摆有两个稍小的贝壳,她晃动着自己流光溢彩的鱼尾,邀请沈隐青二人坐下。
在征得言珩同意之后,沈隐青当然不会客气,只是在坐下的时候,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力道,生怕一屁股给这玩意儿坐碎了。
好在几经试探,发现贝壳足够结实,沈隐青紧绷的身体随之松懈,他朝言珩招手,“来坐着休息会儿。”
韶夫人笑意盈盈注视着,如珍珠温润白皙的肌肤水光剔透,星星点点的夜明珠映照在她眼中,眼波流转,勾魂摄魄。
可惜面前这二人,都对异性不感兴趣,即便她再怎样搔首弄姿,都不过是对着木头浪费感情而已。
“有事说事啊,”沈隐青抱住言珩的胳膊,“可不要挑拨我们老夫老妻的关系。”
韶夫人带着媚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定格在二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上,良久后,发出幽幽叹息。
“倒是我唐突了,”她收起所有的妩媚作态,“没料到二位,竟有如此癖好。”
沈隐青挑眉,“看来姐姐也是上了年岁的精怪,对外界潮流的变迁不甚敏感啊。”
被暗讽年纪大,韶夫人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生气,但脸上的笑意还是淡了许多,而且按照她的脾气,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要论活的时间长短,”视线扫过乖巧在她面前排排坐的沈隐青二人,“我与你们相比,可是小巫见大巫。”
“我们?”
沈隐青指着自己的鼻子,“姐姐可不要把我算进去,我才活了二十多年,还是个大小伙呢。”
闻言,韶夫人嗤笑,“沈郎君何必说这话来逗我乐?”
他这么有名?应该不至于吧,沈隐青皱起眉头,思考这是韶夫人战术的可能性大不大。
旁边习惯于沉默的言珩破天荒开了口。
“韶夫人留在这世间,可否等到自己思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