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说着就开始翻找,当他看见志刚羡慕的沙滩洗澡时,朱先生非常不高兴;不过,在见到西班牙女主角伊莎贝拉时,安格尔却是若有所思。
当他看到曼彻斯特纺织工业的那一章时,李明浩惊讶的问道:“外国人的纺织技术,居然这么好。”
朱先生摇了摇头,“男人种地,女人织布,这是自然规律,英吉利人用的机器织布,比女人织布要好得多,但女人织布的技术却比男人更好。不过,便宜的东西伤了农民,从今以后,英吉利农村就再也听不到纺织的声音了,平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朱师傅子的眼光很毒辣,英国纺织工业的兴盛,与小农户的衰败息息相关,有文化的人,谁不知道“吃人羊”的传说?
可惜的是,他的眼光始终停留在那几个已经倒闭的农场主身上,根本不知道这样大规模的工业化,对于英国来说,对于中国来说,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大概就是历史的局限。
这让李明浩不禁想到,朱先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破碗!”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这个陶钵意味着什么?在原着中,清朝覆灭后,白鹿书院逐渐衰败,很多学生都离开了白鹿书院,去了其他地方,去了其他地方,最终朱先生将白鹿书院关门大吉。
新任县令慕名祝先生,邀请他到县里担任一本小学的校长,可是还没做半年,朱先生便向彭市长递交了辞呈。
彭县长迷惑不解,追问其中缘由,朱书记笑道:“缘由不在我,缘由不在别人。”我知道我只是个破碗。”
彭县令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朱先生对他说:“这陶钵只可鉴古人,对现代人是没有用的。”
朱先生的品德水准近乎完美,在白鹿原和滋水县,甚至在陕西地区都颇有名气,单从他受邀南下讲学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在国内也是颇有影响的。
如果他早出生一百多年,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代宗师,只是现在正值三千年一遇的大变革,那些古老的东西,迟早会被淘汰。
每一次,他都是当仁不让的人,他帮助全县禁止吸烟,他可以随机应变,他可以裁减自己的双腿,他可以勇敢地面对日本人的进攻。
但他毕竟不是杨度那种老而弥坚的人物,他的思维早已被儒家思想所束缚,无法再接受任何新鲜事物。
“老师,您说的对,可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那些从国外运来的布料,居然比我们西安的布料还便宜,如果我们国家也有这种技术,那岂不是能让更多的人穿上更好的衣服?”
自从清朝末年以来,反对进口的浪潮就没有停止过,但真正能坚持下来的却是寥寥无几,主要还是因为进口的东西质量更好,价格更便宜,一般人很难拒绝。
就算是现在,也是如此。但随着国内的产品质量越来越好,叫嚣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再看看亚美利加岛,一个农民一年的产量,居然超过了两千公斤,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了。”
“我父亲和老三在白鹿原上都是出了名的厨艺好,一年下来,也就赚了这么多,可如果加上我和我母亲的话,一年下来,一人也就赚不到这么多!这到底是好是坏?”
说到机械化,朱老板或许不太了解,但说到种植,朱老板却是一窍不通。
“房子就是一块牌子,土地就是一块累赘,存了银子就是个祸害。”朱先生只好唱起了他那首老歌。
农民们,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会唱这首民谣,每当有有钱人被强盗抢走了他们的财富,并且被斩首的时候,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会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他们在幸灾乐祸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继续埋头苦干,赚钱养家糊口,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
李明浩首次对朱先生说:“有粮而知礼,有饭而知荣;如果百姓们都不想过上好日子,那才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嘉轩!”叶笙歌喊了一声。朱先生起身,目光中既有欣喜,又有畏惧,欣喜的是自己所言并未违背关雪华“为天下苍生,为古往今来之道,为千秋万代开太平”的理念,畏惧的是自己这句话在这个时代说出来,未免有些冒险。
“我知道,先生,我只对你一个人说!等我到了关中,再慢慢研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再来找你!”李明浩很清楚他的顾虑。
“你就是个读书人!他是真的要读书,而不是为了混个一官半职!朱师傅子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朱先生后来赞成剪发,放脚,可见他是一位思想保守而又思想开放的学者。
虽然他未必认同李明浩方才那番话,但身为一名真真正正的学者,他还是很高兴自己的弟子中出现了一位敢于探索者。
第二天一早,李明浩躬身告辞,朱先生立于白鹿书院门前,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过身,返回书院。
回家后,她将朱师傅子的吩咐告诉了白秉德,白秉德毫不犹豫地说道:“走吧,我明天就带你去医院,不要浪费钱,也不要让自己受委屈,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小舅子在西安,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向他求救!”白嘉轩的小舅子,是一位制鞋师,家就在离书院不远的骡马市。
“记得,如果有假期,我一定会回来的,如果没有时间,我会写信给你的家人,你也要保重身体!”
当晚,白秉德便吩咐白赵氏将自家的好衣服找出来,又吩咐鹿三将牛车擦拭了几次,毕竟是要将儿子送去上学,自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然到时候,怕是要被人耻笑。
第二天一早,鹿三就驾着一辆牛车,载着李明浩的被褥,衣服,还有送给老师的礼品,慢悠悠地向西安城驶去。
这一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关中书院,把朱先生写的那封信交给门房,门房一见,立刻进去禀报。
大概过了一刻钟,他便领着白秉德,还有李明浩走了进来,在书房门前停了下来,“两位请稍等,最近书院里来了不少人,刘教习正与一位新入门的秀才谈话,待他一出,两位便可入内。”
朱先生来信的对象,正是关中书院现任教头刘光贲,刘光贲在陕西咸阳天阁村,原名焕唐,又名谷羽,与朱先生一样,都是关氏后裔,是晚清时期着名的思想家和教育家,也是陕西改良运动的领军人物,与康南海一起被称为“南康北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