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座装扮华丽的巨大花轿在路上缓缓前行。
花团锦簇,鲜妍明丽。各色绫罗绸缎从马车上铺下来,几只毛色鲜艳的火红狐狸叼着绸缎末尾,昂首挺胸地跟在花轿后面,体态骄傲。抬轿子的六只狐妖身形健硕,赤裸上身,尽情展示自己的身材,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
张青趴在窗户上,眯起眼来欣赏楼下赤着膀子的抬轿狐妖:“我还以为狐妖化形都喜欢变成纤细的身材,原来也有这样健美的。”
识海中的黑狐:“……”
易曲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
随后黑着脸把张青的眼睛捂上:“青青别看,有伤风化。”
张青把他的手拨下来,口气恶劣:“噢?大师兄什么时候也这么保守了?”看易曲生反手握住自己的手,而且有逐渐用力的趋势,张青只好赶紧哄着:“哎呀,我不喜欢那种的。”
话音刚落,楼下忽然又响起一阵欢呼,两人赶紧探头看去。只见花轿门口有两位美艳的狐妖侍从,抬起芊芊玉手将珠玉串的帘子从两侧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缓缓摊开掌心,一朵金红的火莲娇艳地绽放。看见那朵红莲,周围狐妖们的欢呼声更大。
张青眼尖地发现其中还有几个人类修士,他们虽然没有欢呼,但眼中也闪烁着狂热的神情,紧紧盯着那朵红莲。还有几家客栈沿街的窗户也忽然打开,一些狐妖和人类径直跳了下去,加入欢呼的群体中。
那是什么好东西吗?
张青正思考着,那举着红莲的人也缓缓从轿中探出了头,不动声色地往张青他们的窗户瞥了一眼。
张青一愣:嗯?
怪眼熟的。
“巫顺大人!!”
“巫顺大人福运齐天!!”
“巫顺大人福运昌隆!!”
“啊啊!!巫顺大人我要给你生狐崽!!”
……
花轿中正是赤狐领主——巫顺。
张青和易曲生看了一眼巫顺,不约而同地转头对视,两人神情复杂。
赤狐领主,巫顺,是一只黑狐?!
张青心里打鼓。
他和自己识海中的九尾黑狐有什么关系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黑狐蜷缩在识海中一动不动,无论张青怎么问,他都没有半点回应。
啧。
亲戚?
赤影说过,他是赤狐领主,也就是巫顺派来监督他们的。而且主要是监督自己,因为她长得和张仑灵太像了。
现在看来恐怕不止如此,巫顺八成和识海中的九尾黑狐同属一族,极有可能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被逐出妖域的族人,以及与杀害族人凶手长相相似的人类修士组合在一起,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巫顺想做什么?和九尾黑狐一样找她报仇?
还是让她归还族人的残魂?
亦或者也想通过自己找到张仑灵?
张青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木质窗棱,谨慎地看着楼下巫顺的动作,身上肌肉也绷了起来。
此时一只温凉的大手青青覆盖在她紧绷的手背上。
张青抬头看易曲生,他微微笑了一下:“别紧张。”
张青更紧张了。
她前不久被黑狐开肠破肚一次,紫雷的修复力需要时间来恢复。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频繁地受到致命伤,如果在紫雷修复力没有达到顶峰状态的时候自己却濒临死亡,那么……
易曲生一定会死。
痛感和伤害的转移可以切断,但是生命不能。
丢了就是丢了。
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记忆片段,张青脸色白了一下。
她曾丢过一个……
易曲生猛然握紧了张青的手,迫使她回过神来:“青青,不要想,会招来心魔的。”
他看到一个黑影在张青身上若隐若现。
就像在宗门大比时候那样,看来那些记忆对她的心神冲击很大。
易曲生握着张青的手愈发紧了。
张青甩甩头,把脑海中的画面抛出去,继续关注楼下的动静。
巫顺狐耳不同于张青识海中的那只狐狸,他的耳朵是垂下来的,身着绣着莲花纹样的锦衣华服,身后八条狐尾乌黑发亮。
眼睛倒是同款的细长。
他薄唇轻起,对着手中金红的火莲轻轻吹了一口气,整朵花顿时散开,无数的花瓣从他掌心飞涌而出,又在在高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营造出一场绚丽无比的花瓣雨。
众人欢呼雀跃,纷纷举起双臂去抢飘落的花瓣,接到一片便欣喜若狂,接到两片更是开心地当场尖叫晕厥。花瓣雨中还夹杂着几朵很小的火莲,许多修为较高的狐妖和人类修士直奔而去,不等花朵落下来便在空中拳打脚踢地争抢。
“这些花上蕴含着浓度极高的精纯灵力。”易曲生丢出钟去捞了一片回来,在掌心里捻了几下,花瓣便化入他体内。“呼……似乎还分了些气运,也难怪他们要抢。”
他把目光转移到空中被人争抢的整朵莲花上。
这确实是好东西,要不要抢一个给青青?
“大师兄你这也敢接,不怕巫顺在里面动手脚?”张青掰开易曲生捻花瓣的手查看,“万一他想对咱们不利,你这就中套了。”
易曲生看她面上镇定实则紧张地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轻笑:“他想动手的话,早些时候咱们见到的就不是赤影,而是一批赤狐狐妖了。”
张青舒出一口气。
也是。
她现在对黑狐的警惕太高了。
识海中的黑狐:“……拜托,我都变成残魂了。”
刚好有一片花瓣飞过来,张青抬手接住:“巫顺目前对我们的态度尚不明了,况且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妖域至宝,对他们有害无利,得低调行事。”灵力融入体内,张青瞬间感觉四肢百骇充盈起来,如同先前她泡灵泉的效果。
不过她怎么感觉不到易曲生说的气运?
“大师兄,你说的气运是什么?我好像感觉不到啊。”张青反转自己的掌心仔细感应。
“气运……”易曲生习以为常地开口解释,但是刚说两个字就停下了。
惹得张青忍不住开口追问:“怎么不说完?”
易曲生眼睛微眯,盯着张青:“青青,不如做个交换吧?你给我讲一下你为什么开始有意操控奴隶契约,我再给你讲气运是什么。”
张青眼神飘忽。
哦豁。
他知道了。
“我记得在你上一世的记忆里,我应该死得很早啊……”易曲生一边说,一边关上窗户,从袖子里取出白绢布,抖开,在屋内设下结界。
“那么,你是在谁那里学到使用奴隶契约的方法的?”易曲生肉眼可见的酸起来。
张青毫不犹豫道:“我爹。”
“不可能。”易曲生直接否定:“如果是魔尊教的,你又何必瞒着我。”
“我没有瞒着你啊。”张青看房梁看地板。
“你有!”易曲生怨妇似的握住张青的肩膀晃动,语气崩溃:“你不仅没让我看那段记忆,你还压制心声不让我听!”
张青愈发心虚:“咳咳……”
“解释——”易曲生声音拉长,带着浓浓的委屈。“你到底还和谁签订过奴隶契约,都是上辈子的人和事了,你居然瞒着我!那人不会是你上辈子的情缘吧!”
知道是上辈子的人和事你还要醋!
张青已经心虚得不能再虚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全盘托出:“不是情缘,不过确实有过……有过那什么。”
易曲生的表情扭曲起来。
那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