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曲生不顾她的挣扎,硬生生给她拖到洞口。
洞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青衣长袍,腰间一根白丝带束着,头发简单地挽起,身后背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还挂着剑穗,串着一块玉佩,剑眉星目,眼神锐利。
此刻却深情地看着身边的女孩,柔声道:“要不我们进去找找看?如果不是这个山洞,我们还能趁早换别的地方找,不浪费时间。”
女孩长得惹人怜爱,个头不高,头上扎着两个丸子,身后还有长发披着,怀里抱着一堆瓷瓶,眼睛又大又圆湿漉漉的,一脸担忧地往漆黑的洞穴里张望。
听到身边男子的话语,咬咬牙,抬腿就准备黑暗里迈步,这时候两道人影突兀地从黑暗里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女孩瞪大眼睛,仔细辨认:“是易师兄!”女孩欣喜地往前迈了一步,看清之后有些呆愣。
易曲生满脸狰狞,鼻青脸肿,但是死咬牙根,浑身都在用力,手里死死拽着一个人,挨了不少拳打脚踢。
女孩第一次看见易曲生如此狰狞的模样,难不成他拽着的那人,就是是陷害他的元凶吗?女孩瞬间警惕起来。
一旁的青衣少年看见易曲生,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两人的叫骂声很快来到洞口,不过准确来说是张青单方面地骂,易曲生一个劲儿的拉。
“松手!易曲生!你发什么疯!”
“别扯了!我胳膊要断了!断了!”
“别搂我!你这疯狗!!!”
女孩听得眉头直皱,怎么能骂易师兄疯狗?易师兄那么和善的人……
下一秒女孩就哽住了,因为两人完全走到了阳光下,她清晰地看见了暴怒的张青左侧脸颊上有一个牙印,几乎盖住了她的小半张脸。
易曲生只穿中衣,已经被灵力烘干,他把法器外衣罩在张青身上,她浑身湿透,又无修为去烘干衣服。张青极不乐意,易曲生一个劲儿地拉她,加上左脸那个显眼的牙印,看起来就像一个大流氓在绑架小女孩。
那个牙印甚至还带着一些口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张青一脸嫌恶。
出去就出去,为什么要咬人!
还咬脸!
易曲生是变态!!!
易曲生把她拖到洞口以后,总算放松了脸上的肌肉,一脸轻松。
他笑眯眯地介绍:“这位是我的……我的恩人。恩人,这是我的师弟师妹,阮瑞白和金素儿。”
张青狠狠地抹了一把左脸,杀气几乎从身上溢出来,她现在后悔刚刚没有掐死他了。
该死!活该你被下药!
她最讨厌被人碰了!
狠狠甩开易曲生的胳膊,满脸不爽,语气冰冷。“谁是你恩人,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乱认。”
然后她转头看向门口的两人。
阮瑞白和金素儿看到张青都愣了一下,但是随后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金素儿就是那个抱着瓶瓶罐罐的女孩,此刻看着张青脸上的牙印,小脸皱成一团,赶紧上前来查看,“我的天山门老祖宗!师兄你怎么能咬女孩子的脸!”说着,把怀里的瓶瓶罐罐都塞进易曲生怀里,腾出手来,摸了摸张青的脸,又从易曲生那里挑了一罐药膏打开仔细给她涂抹。
张青愣愣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矮一头的软萌小姑娘,瞬间气消了大半,乖乖低头任由她碰自己的脸。
这小姑娘人怪好,还香香的。
易曲生顿时嫌弃,语气里还带着些酸味:“啧啧啧,我挨你就不行,素儿就可以?”
然后又看向金素儿:“她的脸被我咬了有事,我的脸被她打了就没事?”
张青和金素儿狠狠剜了他一眼,易曲生不说话了。
易曲生:没爱了。
他自己在怀里挑了个药罐罐打开来敷脸。
金素儿看着张青的脸,心疼极了,左瞧瞧右看看,看得张青都有些脸红了,低声细语:“倒也不用这么仔细。”
金素儿闻言,一脸正色:“怎么能不仔细!姐姐生的这么俏,却挨了臭男人一口……”金素儿瞟了一眼易曲生,“女儿家的脸最是宝贵了,何况你是师兄的恩人,要认真招待才是,不能失了礼数。”
张青:我的脸有这么值钱?
易曲生从金素儿眼里读出了不满,于是轻咳一声。“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嘛,我中了药……”眼看金素儿和张青杀人的目光投了过来,易曲生话锋一转:“幸亏在酿成大错之前,恩人塞了我一口解药。”
金素儿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岔了,还以为师兄把人家强占了,差一点这恩情就不好还了。
张青也松了口气,幸亏这家伙没有信口雌黄。自己把他踹进灵泉,也确实是变相塞了他一口解药。
阮瑞白看着张青的脸,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死死握拳。
当他看到张青脸上有咬痕的时候,眼神复杂,又听易曲生说张青给他喂了解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到的困惑。
他怎么不记得张青身上有带什么丹药灵液?
而且他看见张青的时候,人明明快死了!脸都是刮花的。现在为什么好端端地站着?居然连脸也恢复了?
两人的反应易曲生都看在眼里,心底冷哼。
张青失忆的很彻底,除了自己的名字,她什么也不记得,连自己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就能理解金素儿的反应和阮瑞白那略有些嫉恨的眼神。
脸蛋白皙,线条柔和。眉眼活泼,一双上挑猫眼水光流转,瞳孔乌黑发亮,嘴唇也粉嫩丰满,让人想要一亲芳泽。长得凌厉却不失可爱。
妥妥的俏佳人长相。只是头发很短,还乱糟糟的,十分枯燥。但张青很瘦,金素儿觉得只要好好养着,营养跟上了,搞一头秀发不成问题。
是的,金素儿已经决定把张青带回去了,就算易曲生什么也没说。
她最喜欢美人了。
金素儿紧盯着张青的脸,十分开心:“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可有婚…可有意愿加入天山门?”
张青看着金素儿快要流口水的表情,有些发怵。
她刚刚是要问自己有没有婚配吧?
阮瑞白终于是找到机会插了一句话来,“素儿,不要这样,你快吓到她了。”
阮瑞白一脸温柔地走过来,声音比易曲生要低沉一些,听着有些蛊惑的意味。“姑娘,你既然是易师兄的恩人,我们自然是要好好报答你的,你可有要去的地方?看你似乎没有修为,我们可以护送你过去。”
张青有些为难,她怎么知道自己要上哪儿去?她连自己可以回哪儿去都不知道。
但是失忆这个事情,她下意识觉得没必要人尽皆知。
“我叫张青,是个旅人……居无定所。”
金素儿眼睛亮亮的:“那就入我天山门…”
阮瑞白打断她:“那我们护你去附近的镇子吧?带你去瞧瞧医士。”
金素儿不乐意了,扭头看着阮瑞白:“我是丹修,自然也是医士,为何非要张青姐姐去镇里花钱看病?有什么病我不能看吗?”
阮瑞白苦口婆心地劝:“素儿,你知道我们天山门的状况,养不起更多人了。”
素儿闻言,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张青暗暗挑眉,看来那天山门,挺拮据啊。
只穿中衣的易曲生突然幽幽开口:“阮师弟,你怎知张青姑娘需要看医士?我看她并无外伤啊……”
其实张青原本的衣服上是有血迹的,但是易曲生把自己的法器外衣披在了她身上,宽大的外衣足以将她整个人罩住,张青又洗了脸,泡了灵泉,看不见一丝血迹,也闻不到血腥味。金素儿靠的那么近,都没发现张青身上有血。阮瑞白又是怎么发现张青受过伤的?
阮瑞白僵了一瞬。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金素儿没看见,也没多想易曲生话里的意思,她只顾着看张青的脸。但张青却看的清清楚楚。
把自己打到濒死,还丢给中了药的易曲生,就算阮瑞白没参与动手,大概也参与谋划了。假设自己没能醒来,易曲生又没发现那口灵泉,自己八成活不了。
阮瑞白轻笑一声,指了指山洞前的地面。
那里赫然有一滩血迹,滴滴答答地一路延伸至洞内。
他声音温和到听不出一丝破绽:“师弟瞧师兄身上没有伤口,又看这里有血迹,张青姑娘身上披着师兄的法器,想必她身上定是有伤口,不易见风,师兄才给她披上的。”
易曲生不着痕迹地嗤笑一声,不再追究,“你倒是仔细。”
金素儿侧过身挡住两个少年的视线,拉开一点张青身上的外衣查看,倒吸一口冷气。灵泉治好了张青的外伤,但是却洗不掉衣服上的血迹。
张青原本穿着一件朴素的浅色罗裙,却被鲜血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花纹,只能看出是浅色的。
金素儿心疼极了,她觉得张青一定是受了大罪,不然好好一身罗裙怎么能湿答答的,还前前后后都是血污?
拢好外衣,金素儿抬起头来,眼里弥漫水雾。“好姐姐,你跟我回去吧,不管天山门有没有钱养你,我定要给你疗伤的。”
张青原本打算远离他们,自求生路,但是现在,她愣愣地看着金素儿,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她总觉得金素儿这般疼爱人的眼神,她许久未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