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闻此话,满意地点点头,糟糕的心情稍微有些好转。
只是转过头去看其他大臣时,神色又变得威严愤怒。
除了云慕离外,大家都弓着腰,将头低低的埋下去,完全不敢与皇帝对视,生怕皇帝把怒火发在自己身上。
“说吧,悦城瘟疫爆发,该如何处理,从昨日到今日已给了这么长时间让你们思考对策,就说说吧……”皇帝语气平缓。
所有朝臣听闻此言,虽低着头,但眼珠子左右乱瞄,似乎在看其他人是个什么反应。
殿内长时间的静默,皇帝也没再出声,但压迫感越来越强。
就在大家绷不住时,云慕离开口了:“咳咳……陛下,微臣昨日虽因病未能早朝,但对悦城之事已有了解,微臣请命,带领人员前往悦城控制瘟疫蔓延……”
皇帝并未答话,只是用食指轻轻敲击龙椅扶手,因着手上套有扳指一类的饰品,所以发出了“哒、哒、哒”的清脆声音。
一下一下,仿佛也敲打在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许多胆子小,心理承受能力低的大臣,即使在这么冷的天里,额头也不住地冒出冷汗,黏腻的汗液顺着额头滚落,很不舒服,但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擦拭。
又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终于开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准备?”
“微臣恳请陛下,在太医院挑选几位经验丰富的太医,并在皇城内各个医馆召集愿随我一同前去的医者,再派些士兵随我一同前往,以防止突发状况。”
“除此之外,还需要大量药材,虽然悦城瘟疫情况不明,但历朝历代爆发瘟疫时所用的药材可以先准备上,免得到时候因为药物问题导致无法控制瘟疫,事态变得更加严重就不好了。”
云慕离昨日在听到悦城爆发瘟疫后,便开始想对策了,所以现在思路清晰,将自己需要的都说了出来。
……
“这些要求稍微有些多,我已罗列出来,若有遗漏,请陛下稍加补充。”云慕离说着便拿出自己写得满满当当的一张纸。
安公公连忙上前,双手接过那张纸,然后呈给皇帝看。
皇帝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还是云爱卿可靠,不像这些酒囊饭袋!不过云爱卿,朕知道你身子骨不好,所以让你一个人去,朕属实不大放心,这样吧,就让老五陪你一起去吧,你们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启程,今日就到这里,退朝吧。”
“微臣遵旨……”云慕离心里对皇帝的决定有些疑惑,但并未多说什么。
五皇子来是被忽视的那个,虽然也十分有才华,但生性不喜欢权势,所以平日里在政事上就比较边缘,没想到这次皇帝竟然主动点了五皇子。
……
“云丞相!”杜钰刚出宫门便看到了将要上马车的云慕离,直接开口叫住了他。
“五皇子殿下。”云慕离也停住脚步朝杜钰行了个礼。
“云丞相,今日你本可以不开口的,还是多多注意自己身体为好。”杜钰眼底有些许无奈。
“多谢殿下关心,听殿下的意思,您已请命,怪不得陛下让你同我一起。”云慕离一下子便想明白了。
“瘟疫蔓延,实属放心不下。”杜钰从小便知作为皇子,享受了黎民百姓提供的优渥生活,便应当为百姓着想,百姓才是昭明的根基。
“我与殿下一般。”云慕离算是回答了杜钰最开始的那句话。
“云丞相真是永远都这般……不打扰你回府了,明日再见。”杜钰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看着杜钰离开的背影,云慕离总觉得有些奇怪,以往的五皇子殿下可没像现在这样健谈,而且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
他和对方应当是不熟悉的才对,但为何要说自己“永远都是这般……”
“丞相,还是赶紧进车里吧,外面风大,待会儿又倒下了,我们明日还要出发去悦城呢!”唐越见云慕离站在原地发愣,无奈地提醒道。
“抱歉,想事情入迷了。”云慕离对唐越歉意笑笑。
自从他不顾劝阻非要去悦城后,唐越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性子也不复往日的沉稳,难道是被春桃给感染了?
……
俞家父子还没到家,就看到了吊儿郎当,在街上走着的俞决。
“你这臭小子又去哪里?”俞卫升顺口一问。
“当然是去思和家去看望他了,爹,大哥今日也这么早下朝啊?”
俞决一只手拿着腰间的玉佩,绕着圈甩动着,一手提着一大早去揽月轩排队抢到的招牌糕点,心情极好。
“昨日不是才去看过吗?”俞卫升有些怀疑的看着俞决,很是担心这臭小子是以看望为借口,实则是去别的地方鬼混。
“思和病得那样重,我得去陪他说说话,怎么你嫉妒了?”俞决挑眉,得意至极。
俞卫升觉得他迟早要被俞决这小兔崽子给气出病了:“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才不稀罕你这臭小子。”
俞述在一旁看着自家弟弟和爹两人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两人每次说话都这样,就不能好好说嘛!
而且老爹,您这句话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完全就已经输了。
“咳,蕴明你就赶紧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云丞相退朝回家。”俞述实在不想听着这两人像小孩子一般吵架,主动开口打断。
“上朝?他那病恹恹的身体,今日竟然还去上朝,不会是……”俞决皱着眉,没心情再和俞卫升斗嘴了,火急火燎地走了。
俞决心里头知道云慕离绝对是为了悦城爆发瘟疫的事情。
俞决到云府时,云慕离也刚到,正被唐越扶着从车上下来。
此时刚巧刮过一阵冷风,云慕离还未站稳,便先掩着嘴剧烈地咳嗽着。
明明穿着绯色官服,此刻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血色,更衬得他的脸。苍白地不像话。
俞决心里头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他快步上前,轻拍着俞决的云慕离的后背。
唐越很自觉退后几步,将位置让给俞决。
“咳咳……你怎么……咳……来了……”云慕离看见俞决,面上是浓浓的惊讶。
“先别说话。”俞决语气有些不善,他现在是又心疼又气。
过了好一会儿,云慕离才缓了过来。
不等云慕离继续问,俞决一手揽在云慕离腰上,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给抱了起来。
“哎,你……”云慕离突然被人抱起来,慌乱了一瞬,他本来清冷平静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脑子里空白一片。
俞决并未言语,只是抱着他朝里走去。
俞决心里还是有些气的,气云慕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一天天可劲儿折腾。
云慕离本想挣扎,刚看到俞决黑着脸,表情不善,不知怎的就闭上了嘴,不再言语,只是紧紧扯着他的衣袖。
俞决将云慕离放在床上,把被子仔仔细细给他掖好。
云慕离见状连忙制止,他穿的这般厚,再裹上被子,有些不像话了。
“唐越给我穿了很厚很厚……”云慕离不知怎的,到现在的俞决,心里头有一点心虚和不自在。
刚刚被抱了一路,他大概想到了为何俞决今日是这样的态度。
“我并非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悦城爆发瘟疫,情势危急,自古以来,但凡大规模的天灾人祸之后,总会伴有瘟疫,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会被轻易夺走,这不是小事,作为一国丞相,我理应挺身而出,多耽误一秒,不知会多牺牲多少人……”云慕离边说还边看着俞决,意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俞决没理会他,只抿着嘴,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云慕离觉得不自在极了,平日里同俞决相处,对方似是有说不完的话,现如今突然沉默起来,很不习惯,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感伤。
云慕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在朝堂上能言会道,舌战群儒的他,面对现在这种状况也会词穷。
俞决确实气云慕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但生气之余,他却想到了更多。
为什么在发现云慕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时会这般生气?作为将门之子,他很清楚他的祖父,他的父亲和兄长常年征战沙场,镇守边关,时时刻刻都将脑袋别在裤腰上。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的父兄,历过无数次的生死威胁,之所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便是为了昭明国泰民安,云慕离不是将才,但所思所想所做,亦是为了黎民百姓。
作为朋友,按理说他应当全力支持,但现在他却想让对方放下一切,快快乐乐,安安心心的过一辈子。
他想插手对方的生活,想为对方遮风挡雨。
这种念头在他以往对待其他朋友时并没有出现过,他会关心自己的朋友,但绝不会有插手的念头,劝解过后,就需要对方自己琢磨利害关系。
但面对云慕离时,他却无比想要阻止对方 ,不希望对方受到一点点伤害,这种感情,与朋友之间有些不一样。
见俞决迟迟不回应他,云慕离不知怎的,总感觉心里有些慌,他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抓住俞决的双手也更加用力,生怕对方会不见了。
虽然才认识短短的一段日子,见面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但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可能会让对方再也不理自己了,他的心里头就像用刀戳了个窟窿一般难受。
以往遭人厌恶,失去朋友时,他心里顶多有些遗憾,并没有像现在这般那么难过。
有一种莫名的冲动,甚至于产生了放弃去悦城,就留在这里陪着俞决的念头都在心底一闪而过。
他有些错愕,竟然会这般想,俞决对他而言有些过于特殊了。
云慕离越抓越紧,俞决感受到了轻微地疼痛,停下了的思考,看向云慕离。
对方咬着唇,面上看着十分难过。
俞决伸手拂过云慕离的唇,手动让对方松开了牙。
见对方错愕地看着他,他也没停止手上的动作,鬼使神差的用手指轻轻的摸着。
被咬过的唇,微微有些红润,不似之前的苍白病态,俞决看着微红的唇瓣,眼神沉了下来,心里头产生了一丝欲念,很想很想吻上去,会不会变得更红润。
这次想吻上去的念头,特别强烈,不像之前只是一闪而过,让他琢磨不透。
云慕离讶异地看着俞决,对方因为练武,握兵器的缘故,指腹有层茧,摸在他的唇上,带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加之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唇,不知为何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甚至莫名的有些期待。
但他抓不住心底这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东西,云慕离因为体弱,情绪一直很淡,自小就不怎么接触他人,对情情爱爱的事情更是不了解,能知道欢春阁和南风馆是干什么的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感情的事情,还是一张白纸。
“思和,我想吻你……”俞决喉头一滚,便说出这么句惊人之语。
俞决从小到大便恣意妄为,洒脱随性,他的心里叫嚣着吻上去,那便绝不可能委屈自己,藏着掖着,索性直白表达自己的欲念。
他声音喑哑低沉,带着股诱惑和不容拒绝的味道。
云慕离本来还在纠结心里头奇怪的感觉,俞决这番话,直接让他瞬间呆滞,清冷的双眸,充满了疑惑,里面满满的不可置信, 紧紧扒拉着俞决的双手也放松下来,“什么……”
“不回应,我就当你同意了……”说罢,俞决狡黠一笑,一手揽住对方的腰,一手扶着对方的头,便凑了上去。
他先是单纯贴着,试探云慕离的反应,见对方还呆着,只是握着他的双手紧了紧,并不反抗,便轻巧撬开对方的唇 ,探了进去。
云慕离被俞决的举动给惊呆了,在对方的唇印上他的唇的一瞬间,他本来放松的双手又握紧了,心里慌乱无比。
他觉得现在这样是不对的,但并不厌恶,反而心里有淡淡的甜意,也青涩地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