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本来情绪还有点低落的,但现在被夸了,立马又恢复了活力,连连点头,颇为自得,能收拾魏燃一顿,在现阶段来说已经很赚了。
跟着公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收拾魏家人。
“还有刚刚,我们都看到了,那个魏肥猪挨了十五大板!啧啧啧,一直哭爹喊娘的,惨啊。”许逸也讨厌那个魏燃。
许逸之前偶然结识一个书生,那书生有个未婚妻,被魏燃看上了,想要强行纳为小妾,那书生因为维护未婚妻,被打个半死,魏燃还威胁那姑娘,若是敢反抗,就把书生给打死,那姑娘最后被逼无奈跳河自杀了。
“好啊,原来那个时候你们在啊,都不知道来帮帮我!”俞决眼睛微眯,作势要打人。
“那不是有你在嘛,英雄救美的机会我们怎么能抢走呢,那不得留给你嘛!”两人讪笑道,立马编出了一个理由。
“呵,就你们油嘴滑舌,理由多。”俞决哪里不知道这两人,就是单纯打不过,要真出来帮忙,只有被打的份儿。
“还不是跟你学的。”
“好了,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刚刚折腾那么久,早饿得不行了。”俞决可不想让自己的肚子遭罪,刚刚他的运动量可大着呢。
……
“你爹这次总不会收拾你了吧!”河清挑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
“收拾了魏家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骂我。”俞决用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你真不打算进入官场了?”许逸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样子,十分认真地询问俞决。
“还不是时候,而且当个纨绔不好吗?。”俞决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低垂着眸子。
“也是,要是现在进入官场,难免遭到皇帝猜忌,荒唐二十载,若此时他发现你并不是真的纨绔,他怕是想得更多了,但这样想,你好像再也找不到能够入朝为官的机会了,只能一直糊涂下去。”许逸沉思道,现在这个局面,有点难办。
“陛下扶持魏家,就是为了与俞家抗衡,自然不愿俞家再出个惊才绝世的人出来,你只能当个纨绔,而且看今天那样子,皇帝对魏家可真真是信任得不得了,魏燃做的那些事,仅仅就挨了十五板子。”许逸只觉得当今陛下可真是偏帮偏信。
“信任魏家,那可不见得。”俞决想到今日皇帝的态度,并不觉得皇帝对魏家是真的宠,相反颇为忌惮。
“哦,为何这样说?”许逸来了兴趣。
“若是真的放心魏家,今日,皇帝大可不必出面,当时审判结束,即使魏燃再怎么狡辩谩骂,事已成定局,云慕离在场,我也在场,外面还有那么多百姓在看着,林守成即使不愿得罪魏家,也会硬着头皮行刑。”
“而且魏家那时已经出声制止魏燃了,无论如何,魏燃今日这顿罚是逃不掉了。”
“所以说,皇帝突然出声是为何?他是真的被魏燃想要用权势压人的言论给气急了吗?”
“要知道,当初春桃父亲死于魏固之手,那是真真正正用权势害死了无辜百姓,我母亲施压,必须讨个说法,皇帝没有办法,才对魏固行刑,不过才二十大板,贵妃还买通下人假打,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皇帝可没发怒,只是皇帝也没想到我母亲那么刚,敢直接打断魏固的腿。”
“那才是真正的恩宠,今天魏燃这强抢民女未遂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值得他大动肝火吗?”
“他出来既没有减轻魏燃的惩罚,也没有对我的所作所为进行责备,只是发了一通火,虽说最后还是表现出对魏建的关心,但这比起以前来说算什么呢?魏建走后,他还夸赞了林守成事办的好,你们觉得他是真的觉得林守成事办的好吗?”
“近年来,魏家太嚣张了,咱们陛下心里清楚得很,他可太想打压魏家了,只不过,俞家太过温吞,我还是个纨绔,怎么看都没办法压魏家一头,只能牵制,就算有办法让俞家再上一层,压制魏家,皇帝大概也是不愿的。而让他再找一个家族扶持,又很有可能会变成下一个魏家。”
“你说的好复杂啊!听了半天,皇帝是不是对现在的状况束手无策?”河清表示对两个好友所谈论的东西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懂个大概。
“当然不是,他现在极力培养云慕离,不然你们以为云慕离为何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他的实力固然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但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便是皇帝需要这么一个人。”
“云家到云慕离这一辈,就剩他一个独子了,云家没有什么强大的旁系,家族关系简单,升的太快,根基不稳,也易遭人嫉妒轻视,在朝堂之上,便难以形成属于自己的派系,再加上云慕离身体还不好,为人正直且忠心,一心为国为民,没有丝毫野心和建立关系网的时间。”
“就算皇帝看走了眼,也没有大问题,就云家而言,即使手握重权,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威胁到皇权,到时候出了问题寻个理由就能解决掉,云家没有丝毫办法,于皇帝而言,云慕离是个再好不过的棋子了,而且还是随时都能被抛弃的弃子。”俞决看得很透彻。
先皇膝下子嗣颇多,有能力者不在少数,当今圣上当初在夺嫡时,并非最有实力的人选,还能够干掉其他兄弟,成功继位,成为最后的赢家,便说明了很多东西。
魏家近年来越发突出,隐隐有一家独大的趋势,或许是这些年来,皇帝为了打压俞家,对待魏家过于宽厚,导致他们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当今圣上无比信任他们,私下里做了许多不合时宜的小动作。
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是现如今魏家确实气焰很盛,又要防着俞家,他不好下手罢了,当然也有几分恋着魏贵妃的情意,至于具体有几分,他人便不得而知了。
今日事后,魏建如果能明白皇帝的意思,收敛一二,那么皇帝的这份恩宠,还能再多持续一段时间,若是继续嚣张下去,那么这份恩宠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那云丞相岂不是很可……可惜……”许逸有些迟疑的说出这句话,自从云丞相上任以来,提出颇多利民政策,是实实在在为昭明国百姓着想的好官,这样一位清官,竟是弃子,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可惜吗?”俞决垂下了眸子,声音有些轻。
“难道不可惜吗?像魏建那样的奸臣,要除掉,是何等的困难,那群奸臣互相勾结,官官相护,而像云丞相那样的清官,一心扑在为国为民的大事上,没有同他人勾结,被污蔑陷害时,连为自己辩解都很难,难道不可惜吗?”
许逸叹息着,只觉得这世道不公。
“不要觉得可惜,云慕离应当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弃子,但为了心中信念,甘愿做这弃子,因着皇帝的恩宠,只要他没有触犯到皇帝的底线,他可以将他的想法完美的践行下去,不用担心是否触犯他人利益,现在他就是皇帝手里最锋利剑,只要皇帝不折断他,他便能将目之所及的敌人全部斩杀。”
俞决自从云慕离当上丞相起,就天天听着他爹在他耳边念叨对方如何如何厉害,可以说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对云慕离这人的性情手段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在天子手下做事,人人都是提着一颗脑袋,战战兢兢,唯恐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下一秒脑袋便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了。云慕离很清楚,现如他于皇帝而言用处极大,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在它的作用消失前,他的脑袋比任何人都更稳固的安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个时候便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说到这里,俞决浅浅勾起了嘴角,对云慕离越发佩服,或许也只有清冷如云慕离,才能够在明知身为弃子的情况下,淡定执行自身的谋划。
反正如果换做是他,他谋划的不是为国为民,肯定是如何干掉狗皇帝,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换个方向来想,如果换成是他,根本不会有机会,成为皇帝手里的那颗最重要的棋子。
“这样一想,云丞相可太厉害了!”许逸忍不住称赞。
“可是,就算他很厉害,最后还是会被迫牺牲掉……”河清听了半天,虽然不明白俞决对朝堂的分析有多么厉害,但听懂了云丞相难逃一死的结局,无论如何,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河清这话一出,室内的几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厉害倒是厉害,就是有点傻。”良久之后,俞决幽幽补了这么一句话,想到今日所见,越发觉得云慕离看着清冷不近人情,实则是个傻乎乎热心肠。
“总之,依照目前的局势来看,还是继续当个纨绔自在轻松一些。”俞决将双手背在脑后,靠在椅子上,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将纨绔事业进行到底,除了名声不好,好像也还不错。”许逸觉得这朝堂之上全是糟心事,不适合他们这样色儿的蹚浑水。
“这年头纨绔也不好当。”河清头也不抬地啃着鸡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俞决没有再理会这二人,他看到了云慕离。
此时云慕离正和一个俊逸男子从香满楼出来,大概是刚吃完饭。
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相谈甚欢,那男子不知说了些什么,云慕离竟然浅浅笑了起来,那模样颇有些好看。
俞决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他和云慕离好歹也见过几次,云慕离帮过他,他也救过对方,但云慕离对着他总有些淡淡的疏离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本以为云慕离对谁都疏理,结果现在突然出现个特别的人,俞决心里有有点异样。
俞决将身体探出窗外:“云丞相,好巧啊,没想到你在对面吃饭。”
云慕离听着有人喊他,抬头向声音处看去,是俞决。
“俞小公子,是有点巧。”云慕离没想到才分开没多久,就又见面了,果然皇城这地很小,处处都是熟人。
只是他不明白俞决为什么喊住他,虽说两人之间也算是认识了,但不算很熟,也没到特意打招呼的地步。
“这位是?”陈旭舟很清楚,云慕离从小到大,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好友,与他人并不会有过多交集,突然冒出个人,还这么熟练地与云慕离打招呼,让他有点好奇。
“这位是俞将军家的小公子俞决,就是刚刚我吃饭的时候与你说过的。”云慕离简单介绍了两句。
“原来是俞小公子,幸会。”陈旭舟客套了两句话。
俞决眉头一挑:“云丞相竟然与你谈起过我,我有点好奇,究竟说了些什么,不会是宣扬我纨绔的名声吧!”
“俞小公子多虑了。”云慕离率先出口反驳,不知为何,他不太喜欢俞决说自己是个纨绔,今日所见,明显就不是那样的。
俞决有些诧异云慕离开口反驳,是不想让他误会吗?不过云丞相向来不在乎名声,就算他刚刚有误会的嫌疑,比起平日里他人的诋毁,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云丞相肯定是夸我,放心,不会误会的。”俞决不正经地逗了逗云慕离。
此话一出,云慕离耳朵又微微红了些许,面上却是一贯的清冷自持,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么寒暄几句,也该差不多了,云慕离便打算告辞离开。
但俞决不知为何,还想多聊几句。
“早知云丞相你就在对面吃饭,刚刚我们就该约一起的,人多热闹嘛!”俞决继续聊,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们这样一个在大街上,一个在二楼,隔空对话,很是奇怪,过于引人注目了些。
陈旭舟早已注意到这点异常,无奈开口:“要不,我们进去聊,就这么在大街上,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