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死了一个人，据说是为妖孽所害。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成功闹到了殷常守耳里，殷常守当天就下令让刑部彻查此事，镇妖所的千山道长全力配合。
京中人人自危。
要知道，自从朝堂广招天下修士入职朝中以来，梧京很少发生这样怪诞的事了。
通常情况下，那些个妖精鬼怪还没有作妖，就先被朝中的捉妖师给收拾了关进锁妖塔。
再说了，皇城之下，很少有妖敢这样肆无忌惮的作乱，除非是活够了，不想再安安生生的活。
“师父，这只妖来无影去无踪，道行比以往我收过的那些都要厉害，说不定得您亲自出手才降得住。”
云长隶属于镇妖所，但自从镇妖所由千山掌控开始，他就连日常点卯都不去了，每日就待在影府他住的那一方天地，大有要住到千山死的那天为止。
“这事我不管。”萧承暄说。
“也是，毕竟皇上吩咐让千山协助办案，您去了反倒授人以柄，说您罔顾圣谕。”
与这无关，人界自有秩序，如非万不得已，不涉及身边人，他是不方便插手的。
萧承暄摇摇头，没多做解释。
云长也没多探究，只道他师父身为国师，自有其傲性。
“暄暄，你真不管啊。”
“不管。”萧承暄语气肯定。
影信然犹疑起来。
“我刚听来的消息，死的那个人似乎是秦朗那个未婚妻的情郎，报案人正是秦朗的未婚妻。
我听说两个人都穿着喜袍，应当是私下里拜堂成亲，刚拜完天地，男的那个就被杀死了。”
“苏酥呢。”萧承暄问。
“这会儿应当是在睡午觉吧，他平常这个时候都该玩累了。”
“嗯。”
萧承暄反应很淡。
影信然琢磨不透他的想法，继续道：“有一种说法是说，秦朗找到了未婚妻，见到未婚妻与人私相授受，让他丢尽了脸面，因爱生恨。
于是他恼羞成怒，动手杀了那野男人，再伪造成了妖物作乱的样子，将杀人一事嫁祸给妖。”
“胡扯！”
苏酥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午觉都没睡就跑过来了，跑得小脸通红，满头大汗。
“我哥哥又不喜欢那个女人，哪儿来的因爱生恨？那些人做什么要造谣生事！”
他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萧承暄边上，也不管拿的是谁的杯子，拎了水壶倒满水连着灌了几杯，也不知是有多久没喝水了才渴成这个样子。
“你不是说那姑娘是你哥哥自己选的吗，那你如何就能肯定你哥哥不喜欢人家，不喜欢人家还与人家成亲，这不相悖了吗？”
苏酥瞪了影信然一眼，拳头握得有些紧，“我哥哥就是不喜欢，你管那么多呢，那是我哥哥，他喜欢不喜欢我还不比你清楚？”
哟，炸毛了呢。
影信然最近多少找到了些逗人的乐趣。
萧承暄他是不敢逗了，整不好被逗的人会是他，于是这没脸没皮的就把魔爪伸向了他的好大儿。
“男人嘛，总是好面子的。换了我，要是我未婚妻与我定了婚期，转头就跟人私奔了，还私下跟人拜了天地，那我不仅要杀他的情郎，我连他一块儿杀了。”
影信然见苏酥一脸的懵懂，解释说：“主要吧，面子的问题也算不得是多大的事，就是这被戴绿帽子的事情，是个男人都不能忍，无关喜欢与不喜欢。”
萧承暄原本百无聊赖的欣赏窗外的春景，不知何时偏过头来，凤眸清冷如梅上不化的雪，目光静静的落在影信然的身上。
影信然头皮一紧，转头就与萧承暄对上了视线。
“暄暄……”
“杀了那情郎，再连着红杏出墙的那个一块儿杀了，是个不错的主意。”萧承暄说。
他语气轻轻巧巧的，一贯的清冷如冰泉，叫人听不出情绪。
影信然讨好的凑过去，“我这么喜欢你，要是那个人是你的话，那我肯定舍不得杀了。”
“哦，你待如何？”萧承暄挑了挑眉梢。
影信然眸光一凝，“那情郎肯定是要杀的，至于你……”
要如何，他没说到底，萧承暄也没追问。
苏酥这孩子明显想得有点多，那张原本满是红润的圆脸这会儿煞白煞白的，额头上浸出来的约莫都是冷汗。
“小哭包，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哥哥绝对不会杀人的。”
“安啦安啦，我也没说他真杀人了啊。”
唉，这孩子怎么说什么听什么，怪让人心疼的。
影信然良心有点痛了，“小哭包，别多想了，我们就是单纯的拿这事说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极端的，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做不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苏酥应该是放松了一些。
“那我哥哥要是没脑子怎么办？”
影信然：“……”
嗯，这是个很好的问题，非常值得探究。
萧承暄揉了揉苏酥的脑袋，略作安抚。
“你哥哥还没那么蠢，”
说实话，他这会儿心情有点微妙，小狐狸满心满眼装的都是秦朗，他看着心里塞得慌。
好歹是他养大的狐狸呢说跑就跑了。
苏酥脸色终于没那么白了。
“萧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他说放心就放心，转眼又是那个没心眼的苏小公子，叫人看了，真真是啼笑皆非。
“他说的你就信，那我说的你为何不信？”
这人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刚把人哄好了，那颗要逗人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哼，你十句话里面有九句半是假的，剩下的那半句多半也真不到哪里去，我为何要信你？”
苏酥抬高了下巴，一脸的自傲，一副我看穿了你、我很聪明的样子。
影信然又笑，“哎呀，我们家小哭包变聪明了呢。”
他又自谦起来，“都是萧萧教得好。”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余光去瞥萧承暄。
萧承暄轻声一笑。
其实苏酥名义上拜了他为师，他却当真什么都没教给他，就成日里纵着他的性子，随他去野。
倒是云长这几日住在影府，偶尔还得他指点一两句，受益匪浅。
“今日不睡午觉吗，还不困？”
苏酥打了个哈欠，“困了。”
放在心上担着的事情解决了，困意便随之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去睡。”
苏酥乖乖点头，还不忘嘱咐一声，“那萧萧你也去歇一会儿，别老盯着书看，容易伤眼睛。”
“嗯。”
萧承暄应了一声，当真就放下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