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劝得动他，小哥兜帽之下的眼睛紧盯着岩壁上用血勾勒而成的‘门框’，一动不动。
在手电筒的光亮下，我隐隐看见有什么东西在纹路里的血液中流淌，仔细去看，又无任何区别。
“这血好像在发光。”胖子突然出声道。
我闻言，关掉了手电筒，四周的光一下子暗了不少，那血线里流淌的东西似乎更清晰了。
胖子也关了手电筒，眼前的事物变得暗淡下来，这下确定了，那血线确实是在发光。
“小哥，你这是吃了多少荧光剂？那玩意儿有毒，你少吃点，都变成荧光侠了。”胖子啧啧出声。
岩壁上的‘门框’不再增多，小哥身下的血堆积成了一小滩，他这才松开了紧握的手掌。我连忙上去为他止血上药。
本也想给小哥塞点儿补品，但小哥拒绝了。
他让我们关掉了所有照明工具，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不过几秒，眼睛就完全适应了过来。只见整个溶洞都被密密麻麻的红色精细花纹所覆盖，形成大片大片诡谲的图案。
最奇特的是，围绕着整个岩洞的青铜壁上，均匀地分布着八道用血勾勒而成的巨大的门框。
小哥抬眸环视了一圈，道：“入口就在这八扇门之中，正确的门只有一扇，选错，将是万劫不复。”
小哥说完，突然身形不稳，趔侧了一下。身旁的无邪立马将其扶住，担忧道：“小哥，你失血过多，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休息，我先扶你去黑瞎子那儿，找门的事就交给我们。”
小哥微闭上眼睛，张了张苍白的嘴唇，最终只是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无邪将小哥平放在地上，走了回来。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奉献了几百cc的血。这次他没直接晕倒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光有门框，也不见画个门板出来，难道让我们就这样直接走进去吗？就算找到了正确的入口，咱怎么进去？一头撞进去？”胖子指着那‘门框’里坚硬的青铜岩壁说道：“铁头阿炳来了都要撞出脑震荡。”
我抿着嘴看着大伙儿。失明的瞎子耳聋的汪阳，贫血的小哥和虚弱的无邪，他们每个人都身负重伤，尚未抵达真正的目的地便已经如此狼狈不堪了。要不······
我默默摇了摇头，屏蔽掉这些杂念，暂且不想这件事。我走到汪阳面前，让他能看清我的嘴型，我说道：“都到这儿了，泽渊还是无法化形吗？要不你再试试，把它召出来问问，这门怎么个选法，又如何进去。”
既然小哥都特意出言提醒，说不能够胡乱选择，那么我们自然不应该凭借着虚无缥缈的感觉就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尝试。
汪阳垂着黝黑的眼眸，伸出手掌将一根青铜藤蔓召唤了出来，那藤蔓无风自动，微微摇晃着，还散发出一丝幽幽的绿光。但它整个身体似乎都提不起精神来，枝头下垂着，感觉病恹恹的。
“这是要枯萎了？要不胖爷我给他施施肥，正好肚子里有货。”胖子摸了摸浑圆的肚子说道。
“······”我道：“这才刚一会儿，你就把肚子吃撑成这样，我寻思着这一路也没克扣你的口粮啊。”
瞧着胖子的大肚子，我也没担心他会积食什么的。看了眼时间，距离上次进食已经过去了二十八个小时，我居然没觉着饿，或是饿劲儿已经过去了。
胖子笑了笑，道：“谁知道下一次吃饭会是什么时候。胖爷我一饿就心慌，还是在肚子里多储存些好。”
我看着胖子欲言又止，他这是随时准备陪着我们一起去冒险，把每一顿饭都当做最后一顿来吃。他曾经说过，再怎么死，也不能饿着肚子死，他不想当饿死鬼。
汪阳对胖子不尊重泽渊所说的话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波动，神态依旧冷淡，仿佛胖子说的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青铜藤蔓的叶子微微缩合，本以为泽渊休养过后会越来越精神，却未曾想他既越来越萎靡了，呃···这个词似乎形容的不太恰当，但目前只能想到这个词来贴切他。
“树都要进行光合作用，或许是它太久没晒太阳，缺养分了。”我默默心想着。若真只是缺养分就好了。
可我心底明白，它这不是单纯的缺“养分”，而是缺灵气。秦岭大山脉深处，尚残留着稀薄的灵气，所以它在那里待着尚且还能化作那不完整的半身人形模样。然而踏出秦岭后，它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源泉一般，宛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或许，就不该让汪阳把它从秦岭带出来。
汪阳似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幽幽的说道：“我没强迫它，亓自愿的。”
“······哦。”
汪阳拥有昇的所有记忆，这些记忆让他见证了太多的悲伤和无奈。无数神灵因为天地间灵气匮乏而逐渐消逝，就连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挚友们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每一次目睹这样的离别，昇心中一定都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哀伤。看着好友们逐个消失在眼前，那种无力感深深刺痛着昇的心灵，直至最后已然麻木。
汪阳见我低头不语，轻啧了一声，似乎是不满我这样一副略带悲哀的样子。
他道：“它死不了，等进入到蛮蛮的领域之中，立马就能活蹦乱跳，比我还······咳。”
我挑着眉看向汪阳躲闪的凤眼，道：“比你还什么？”
汪阳还是神官昇的时候，性子与他现在截然相反，许是想到了以前自己做的傻事，有些羞愤难当。特别是面对有陵光记忆的我时，更甚。
汪阳别过眼，收起掌心，抬脚往其中一个‘门框’的岩壁下方走去，不大不小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去瞧瞧那框上的花纹相较于别处是否有不同之处。你们就在这里分析这八道门的规律，往奇门遁甲方面好好想想。”
汪阳的身影越走越远，但现在的溶洞能被手电筒的光亮直接照射到底，所以当他停在血线勾勒而出的‘门框’下时，我们依旧能看清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