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盛安身子倾斜，月娘头便靠了上去，至于金宝，被少儿不宜地“关”在驴车内。
“很累？”
“说不上来。”月娘顿了下，才又道：“第一次谈生意，做足了准备，但那些准备都是浅显的。这一次……我学会了观察。”
“观察？”
“安哥你说过，能从一个人的性格判定出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这一次交流，明面上是做生意，实际上我在观察她们的性格……”
像是不好意思，月娘的话戛然而止。
郭盛安浅笑：“月娘进步了。”
“啊？”月娘惊呼了声。
郭盛安继续道：“其实我是想等你自己摸索一阵子，再拉着你传授经验的，没想到你无师自通了。
的确，做生意以赚钱为目的，但更重要的是知道她们的性格、喜好，从而对号入座。我们商人做到八面玲珑，张弛有度，才会在她们心底落下好印象，回头客才会增加。
做生意的，服务态度是基础。
不过，月娘若是遇到难缠的角色，不用搭理，实在不行，咱不做这门生意，又或者换个地方做生意。没得家里银子多，还让你在外受委屈。”
月娘胸口一暖，道：“我知道的安哥。”
“哦，你又知道了。你知道啥？说出来我听听。”
“你想我好，这个‘好’建立在我不受委屈的前提下。”
郭盛安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家月娘真厉害呢。”
“有多厉害？”
“天赋异禀，才貌双全。”
“哦？这话你也夸过闺女们。”
“哎，孩子咋能跟你比？你在我心底才是最重要的！”
“油腔滑舌。”
驴车内的金宝：……
要是这驴车隔音就好了。
亦或者，大伯大伯母二人小声些，多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就好了。
……
养颜粉的生意，本金是从家底里抽的。
投资小，利润高，一笔买卖赚够了本钱，月娘将公中的钱填了回去，才询问郭盛安：“安哥，你这铁匣子上哪儿打的？再打一个？我也想要一个，把我的私房和公中分开。”
郭盛安想了想，是这么个理，道：“行，回头我帮你再打一个。”
“多少银子？”
“你赚那点银子不容易，自己收着。铁匣子才多少钱？为夫帮你搞定。”
“其实也没多累。”至少与安哥一顿交流后，身心都放松了许多。
“坐驴车还不累啊？路这么颠簸，腰疼了没？肩疼不？我帮你捏捏。”
“不用不用……”
“没事儿，以后院子里栽种些花，我帮你制些精油搭配按摩，更舒坦。”
“精油……那是什么？”
“缓解疲劳，疏通血液的，药油味儿大，但花香的精油就不同了。”
月娘没再多问，因为她知道只要安哥琢磨的，那一定是最好的。
眼下，是年货的事。
农忙过后，气温骤降。
之前地里干活的汉子都是一件单薄的衣裳，拢起裈腿，在田野间干活，完事，除了建酒窖的汉子们，纷纷穿上夹袄。
月娘也翻出一家人的厚袄，整日在家中，与雪儿一起，给家里人缝厚铺盖。
郭盛安则打听今年卖新鲜猪肉的几个点。
豕牢的猪才涨了一点肉，未配种，得来年再做宰杀。所以猪肉还是得外面买。
山上没有新鲜猪草割了，这些猪现下都吃的是磨成糠的皮粮。
猪过冬艰难，毕竟它们没有浓密的毛取暖。所以郭盛安还让豕牢的婆子们到处弄干草，垫在猪圈里，同时还得考虑给猪烧炭的问题。
南方的冷是湿冷的一种，即便豕牢有门，关上也足够严密，鲜少有风吹进来，仍会感到冷意。
不到万不得已，谁给猪烧柴火取暖啊？
不过比起柴火而言，猪以后给郭家带来的收益会更大，所以即便不舍也要舍得了。
支了养猪的一笔钱向村民们买柴火，囤积在偌大的豕牢中，不用担心这个冬季后，郭盛安才安心下来。
包括自己家中的牲畜圈，也四面砌墙，垫了不少干草，目的是让动物们别冻死。
这个月送去镇上的腌蛋，是两个月的总量，每家分红下来有16两324文。
十一月中旬，衡仕书屋的掌柜终于将翘首以盼的番外分红给送来了。
有3121两！
这，赚大发了啊。
掌柜喜笑颜开道：“这是加了全册装订本的利润一起的，赚大发了，还是郭公子你这脑袋好使啊，能写出这么千转百回的故事来。
不过东家那边在等你新话本了，郭公子你的意思是？”
郭盛安叹气，“这也得等人缓缓不是？真当我是神人了不成，啥风格都能驾驭，提笔就来？”
掌柜摸了摸鼻头，“这倒也是。哦对了郭公子，我这次带了不少果脯，给夫人和孩子们甜甜嘴儿。”
“你有心了。”
“那……话本一事？”
“过完年再说吧。”
掌柜得了准确的答复，又寒暄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月娘来喊人吃饭食时，人已经走了。
“他每次来送东西，又送银子的，不留他吃一顿再走？”
郭盛安苦着脸，“冤枉啊月娘，他自己着急赶回去复命，生怕消息慢了，江兄那边晚一天得到消息。”
“原来是这样。这是？”
见月娘视线落在装订好的《晚秋伤》全册书籍上，郭盛安解释道：“掌柜送来的，留作纪念。哦对了，金宝那小子也好奇我写的话本子呢，我送去给那孩子瞅瞅。”
月娘：“你就惯着孩子们吧。”
“这哪儿是惯，该严肃的时候，我可没少严肃。放心吧月娘，若金宝对话本子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可以让他自己写一本试试。”
“……”你是懂得怎么逼退孩子们兴趣的。
很多事一旦自己上手了，才发现兴趣也可以不大，甚至这件事本身做起来对他们来说是折磨。
譬如美食，金宝喜欢吃不喜欢做饭，同理，若是喜欢上看话本子，逼退他兴趣的，便只要让他自己尝试写一本出来。
金宝拿到厚厚的全册后，惊喜道：“谢谢大伯！”
“看完记得写观后感。”
“……”金宝瞬间有了退缩之意。
郭盛安笑眯眯的，“怎么？反悔了？忘记大伯教过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见他如此，郭盛安彻底放下心来。
连个观后感都不愿意多写，更别提让他写话本子了。
这孩子偏理科啊。郭盛安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