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知更可惜的是,这十二条人命。
上一刻,还为了他,试图以自己的肉体凡躯,抵御外敌。
下一秒却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们……一定是受到了胁迫,才不得已对他下手吧。
“师兄弟们到死都不愿意跟我说,为何要背叛我?”
尚知一脸哀伤。
“有没有可能?他们并不存在于背叛你与否,只是他们不能背叛,自己的主人。”
孟真想到十二个年轻和尚,吃药时的决断。
这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该有的。
竟然连死都不怕,他们还会因为名利,而受制于人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孟真。
“你的意思是,他们原本就是别人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只为了有朝一日,取我性命?”
尚知不可置信地问道。
孟真点头。
“不然,他们为什么急于求死?他们的药又是哪来的?从他们的身手,还有行事作风来看,这分明就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
“若是他们的身后,是一般的主子,即使是任务失败了,大不了领罚就是。
谁那么大手笔,轻易就损了十二个身手不凡的杀手?只能说明,背后之人,拥有庞大的组织。”
孟真一语,点醒了所有人。
刚刚这十二个和尚,与他们交手的时候,确实用了其他派别的招数。
老住持抬起湿弘的双眼。
“这都是些贫苦人家的孩子,打小就养在庙里,我想不通,他们何时成了别人的棋子。”
尚知简直忍无可忍。
为了活命,也为了母亲一族。
他一步步忍让。
对方却一次又一次置他于死地,并逐渐渗入他的圈子。
沉默了许久的方丈,终于抬起了头。
“酉时,在了望崖上进行火葬,希望了望崖的灵气,能净化他们的灵魂。”
“火葬?”
“为什么是火葬?”
众和尚疑惑地看着方丈。
从来只有土葬,毕竟这年代,人死也图个全尸。
“是火葬!心不纯净了,空留一具躯壳也会污染土壤,那不如烧成一把灰,扬了吧,尘归尘,土归土。”
既然方丈都发话了,哪有不遵从的道理。
众和尚来不及伤感,纷纷向方丈作揖,准备将地上的尸体抬走。
“还有,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能对外说出去,否则,我镜观,定饶恕不了他!!”
方丈郑重的向众人说道,他的眼里,火焰在喷射。
“只是,寺庙里一下子消失这么人,我们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老住持抬起下巴,花白的胡子,满是忧伤。
方丈看了一眼孟老将军,转身便进了屋里。
孟老将军和老住持随后也跟了进去。
了望崖。
尸体全部被抬到了了望崖上,周边围了一圈柴火。
悬崖边,一棵躯干曲折的迎客松,在夏日的炙烤下,也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镜观方丈面对着尸群闭上了眼睛,拇指不停地转着他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父亲,你们刚才在屋子里面商讨了什么?”
孟真问道。
对于尚知的身份,她一直都很好奇。
是谁?
整这么大的仗势,只会取了他性命。
而他,又是谁?
让父亲亲自上阵,只为护他一条性命?
“商量火葬事宜。”
孟老将军明显不愿意跟女儿透底。
孟真只好转移话题。
“父亲,能确保这些活下来的人,没有叛徒吗?”
毕竟,这盘棋都下这么大了,她不相信,对方会让所有棋子一步涉险。
再说,叛徒的脸上又不会写着叛徒两个字。
“不能!”
孟老将军果断回答。
目前,这也是他和镜观方丈最大的顾虑。
“那父亲有什么好办法让叛徒现形吗?”
“没有!”
“镜观方丈呢?”
孟真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却被一旁的孟弘扯了扯衣袖。
“别问,没看父亲正愁着么?”
“哦~”
好奇心害死宝宝了。
孟真忍不住看向当事人。
此时,尚知双手背在身后,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孟真悄悄移步到他身旁。
然后掏出一个蜜枣,偷偷塞到他手里。
尚知揣紧了蜜枣,转头看了看孟真。
这是他三年来朝思暮想的人。
如今虽已为人妇,怀里还揣着个婴儿,却依然保持着少女的纯真。
他很想开口问一问,她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凌云寺?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问这话,多少不合时宜。
难道是为他而来?
孟真不知晓他的心理活动,她嘴里塞着一颗蜜枣,发出细微的吸溜吸溜声。
她真的太饿了。
早饭吃得早,又奔波了一阵。
看着她小嘴鼓鼓的,尚知嘴角扯了扯。
老住持举着火把,将柴火点燃。
看着越烧越旺的烈火,众人皆低头默哀。
“尚知,过来!”
镜观方丈的身旁站着一个小沙弥,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放着许多白布条。
尚知将蜜枣悄悄塞进腰带里,走了过去。
简单行了礼。
“你给师兄弟们送行吧。”
“是!”
尚知双手捧过白布条,然后恭恭敬敬地走到迎客松旁。
只见他手脚并爬,然后仁立在枝干上,将白布条一根一根地拴在迎客松上。
清风拂面,吹得迎客松一阵摇晃。
就在大家都向着他行注目礼的时。
镜观方丈身边的小沙弥,却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尚知扑了过去。
“不要!”
“师兄!”
“师弟!”
“尚知!”
“二……”
“……”
众人跑向悬崖边,试图抓住,哪怕只是一片衣角。
但为时已晚,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双双坠落山崖。
眼前发生的事,太快太突然了。
孟真根本来不及消化,也来不及思考。
她抱紧安安,胸闷的快要窒息了,只能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气。
孟弘瞧着妹妹的不对劲,显然是吓坏了。
他一把将人拥入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安慰道: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劫,我们无力改变。”
孟真吸着鼻子小声的呜咽,嘴里的蜜枣,此刻却十分苦涩。
“哥,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她还想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助他脱离死神的魔爪呢。
如今,她却没机会了。
难道这就是,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
“尚知!尚知!”
镜观方丈抚着额头,仰头痛哭。
“还不快下去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