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冉碧路如今已是无量天宗新一任宗主,身份非同小可,对于凌御风自可不必如此恭敬。而冉碧路如此待之,想是知道凌御风与无量天宗的关系非同一般。
信是用黄色薄绢书写,内容不多,只有数句。
“星河夜话,历历在目,甚仰兄之视见。今白盟危难,当以非常化之。纲常伦理,何以缚之!若遇非常,兄可代为做主。今令碧路前去,兄当知吾意。”
凌御风看完,轻轻将黄绢收入怀中,步入窗前,直视窗前,有如雕塑一般。
冉碧路上前施了一礼,道:“师叔在上,请受碧路一拜。”其余无量天宗弟子也盈盈拜了下去。
凌御风转过身来,丝毫不觉得惊讶。
其他人则震惊的难以置信。
冉碧路道:“家师曾叮嘱碧路,当以‘师叔’之礼相待。”
凌御风心中暗叹一声:“好你个水中诗,自己落的一身轻松,倒把担子扔在我身上。”
凌御风笑着说道:“虽然碧路你年纪轻轻,不卑不亢,有谦有恭,隐有一派宗师气息,令师的眼光,你总该是相信的。”
冉碧路躬身受教。
信中告诉了凌御风两件事:
白盟之危,需要莫少冰等人以非常人之手段化解,不可让自己的天宗弟子而缚手缚脚。
让冯碧路前来亲自送信,即是告知自己将宗主之位传于冯碧路,可令莫少冰放下千般重担。
而遇非常时间,凌御风可代行师命,等于将莫少冰间接交到了凌御风手中。
至于莫少冰受伤,水中诗可能亦有所感,是以特别告之“不要被传统纲常伦理之说所束缚。”如果以来,自己的以岳凌云来替莫少冰疗伤的想法便毫无后顾之忧了。
良久,凌御风方长叹道:“水宗主身处百里之外,却处处料人先机,御风自愧不如。”
忽地司长寿的身影箭般窜入,大叫道:“不好了,出事了。”
司长寿气喘吁吁地窜进屋来,令人感到事情格外棘手。
“云小子和少冰,出事了?”
冉碧路杏目直视,问道:“少冰出什么事了?快说?”
连外面来睹无量天宗众位弟子风采的其他白道门派弟子亦知事态严重。
凌御风道:“司老兄莫要着急,还请慢慢说来。”
“我们在……”司长寿本欲从头讲起,又自嫌罗嗦,改口道:“少冰和云小子,掉进水里了,现在还没找到。”
“什么?”屋内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是坐着的了。
冉碧路等人转身就往外走。
诸葛圣鹏立即招呼各派人士要前往寻找莫少冰。
凌御风拦住了冉碧路等人道:“宗主你路途不熟,况天色已黑,不如让我们前往,你可在此时暂行保护孙无光之责。如何?”
冉碧路凝视着面前这位让师父极为推许的伟岸男子一眼,深知保护孙无光和寻找莫少冰都极为重要,而凌御风所说亦是实情,自己去也许真的帮不上忙,双手一拱,道:“有劳师叔了。”
凌御风道:“放心吧,冰儿定会没事的。”
“三位神僧,司老兄,我们走。”说完身形一晃,已然不见,司长寿、少林三僧亦紧跟着追了出去。
诸葛圣鹏待要追出,却连影子亦看不到了,而他又不知道莫少冰落水的地方,甚至连十多里外的大河也一无所知,就算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冉碧路忧心忡忡地看着几人逝去的身影,耳边传来凌御风传音的声音:“那边还有其他朋友在帮忙,碧路你切莫担心,切记要看护好孙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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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河流往下寻找了十多里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因是下旬,一丝月光也没有,就算有满天繁星,也丝毫起不作用。
凌御风来到浑身泥土的宗志成身旁,看到后者满眼俱是焦虑,问道:“怎么样?”
宗志成沉重地摇了摇头。
战无伤亦从河的对面窜了过来,道:“是一剑至尊陆星空。”
凌御风并没有将那晚推测的陆星空可能涉及此事的消息透露给少林三僧知道。后者听的是一头雾水。
玄谋僧道:“战门主可是说陆大侠把岳公子和莫姑娘打落水中的?”
司长寿忙拉过少林三僧,将“飞龙神侯赵苍野有涉此案,以及赵苍野的两位公子使出的武功乃是陆星空的成名绝招”的事说了出来,又将今天被一蒙面人追的鸡飞狗跳,后幸得战无伤、宗志成赶到解围以及战无伤认出战无伤身份的事简要述说,听得少林三僧哑口无言,瞠目以对。
少林三僧看看凌御风,又看看司长寿,事情的复杂远远超出他们下山时的形势,只有叹气的份了。
凌御风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天色已晚,况且河流湍急,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二人何止被冲出数十里远,只有盼他二人吉人天相了。”
玄谋僧忧虑道:“无量天宗方面该如何交待?”
凌御风略一沉思,道:“就由我去说好了。而且此事牵甚广,实在不宜闹大,只好回去大家商议一下再说。”
司长寿坚持不肯回去,凌御风无奈只好让他留下。
司长寿仗着轻功身法,上窜下跳,左腾右挪,边搜索边咒骂岳凌云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但任谁都可以听出他这句句咒骂声中,包含着无尽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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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云怀抱着莫少冰顺着山坡直往下滚落,竟然连一棵树木也没有碰到,摔的七荤八素,双手仍不忘紧护着莫少冰的头部。
只觉身子一阵悬空,二人从空中落下。
心中正大叫“我命休矣”时,下面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扑通”一声,二人一齐掉进水中,冰冷刺骨。
不由暗自庆幸“天无绝人之路”,在水中是无论如何也摔不死的。
一阵剧痛传来,刚想开口大叫,河水不合时宜地涌进口中。
莫少冰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双方乱伸乱抓,慌乱中紧紧抱着岳凌云的身子不放。
岳凌云左手搂着莫少冰,右手四处乱抓,却又哪里能够抓着着借力的东西。
身子翻滚下,二人被河流带着朝下游漂去。
岳凌云虽略懂水性,但在河水的激荡下,一手因要护着莫少冰防止其被河中之石所撞,单凭一只手也无力对抗这自然的力量。
河流在山间奔腾跳跃,遇到拐弯处,岳、莫二人随着激溅起的浪花,抛高沉低。
岳凌云已不知喝了多少河水,呼吸不能,无奈下惟有屏住呼吸。
“嘭”的一声,岳凌云后背撞上一块大石,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直入骨髓,岳凌云“啊”的一声还没叫出声来,河水见缝扎针般地涌了进来。
在如此激流中挣扎,最是耗费气力,时间一长,岳凌云一口气消耗殆尽,兀自坚持不住,正欲想方设法呼吸新鲜空气时,体内异样传来。
岳凌云在无量天宗绝顶峰石刻前借助星空之力步入先天真气境界,平时只感到在极度虚耗内力时,方才感到内力有生生不息之感,当时只以为是内力深厚的缘故。
却不想今日在溺水即将窒息的状态下,一股气息自然而然地在体内运行,没有丝毫的窒息感觉,不需再露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
不由得心中大喜,当下放弃了主动挣扎,双手只死死地搂着莫少冰。
而莫少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虽然莫少冰较早步入先天真气境界,但此时的莫少冰内伤未愈,内息全断,连寻常动武亦有所不能,更不要说靠其在体内“生生不息”了。
不知喝了多少河水,意识已渐渐昏迷。全赖岳凌云牢牢地抱着自己,二人方才没有被冲散。
岳凌云死死抱着莫少冰,只觉得莫少冰搂着自己腰间的双手,渐渐无力,知道莫少冰由于溺水时间过长,昏了过去,心中大惊,却也无可奈何。
如此漂泊了一段时间后,岳凌云就如进入到了假眠状态中一样,牢牢守护着脑际间的一丝澄明。
莫少冰则完全昏迷了过去。
在被一截伸出河面的树枝挂破了裤子后,岳凌云忽然感到这一段的河面是异常的平滑。
耳边传来一阵水流的轰鸣声。
正在苦苦思索轰鸣声的来源时,整个身子一轻,凭空掉了下去。
“瀑布”!心中刚刚略过这个念头时,自己和怀抱着的莫少冰已下落了十多丈。
岳凌云知道下面定然有一水潭。
勉力调整了下姿势,变成自己在下,莫少冰在上。
“啪”的一声,整个后背已结结实实地拍在水面上,接着再沉了下去,从另一处浮了上来,双手再也使不上力,怀中的莫少冰脱手而去,不知漂去了哪里。
暂时总算不用在河面上颠来簸去了。
在水中勉力催动身内真气调息了数十息后,感觉到体内真气并无异样,除了身上的碰撞处有些疼痛外,另无他恙。
将最后挨那黑衣人一掌后的整个事情略一回顾后,借助微弱的星光,四处搜寻着莫少冰的下落。终于在一漩窝处,发现莫少冰静静在躺在一处岸边,一动不动,顿时魂飞魄散
“冰儿,冰儿……”一时也顾不得心中的那道坎了,一边狂喊一边奋力往那边游去。
莫少冰脸色惨白,面无血色,小腹处微微隆起,显是喝了不少的河水。
岳凌云把莫少冰拖到岸边,又是使劲摇晃着莫少冰的身体,又是使拍打着莫少冰的脸蛋,伊人却似已然逝去一般毫无反应。
伸手一摸,莫少冰鼻息全无,一边哭泣一边道:“冰儿,你可要挺住啊,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当下顾不得男女之嫌,岳凌云双手一捺住莫少冰心脏位置,另一手压在莫少冰腹部,不停地摁着。
心中忽然想起诗姨曾经说过:日月晴空和星转月移两部功法合在一起,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莫少冰气息全无,又身受严重内伤,真可谓是祸不单行。
究竟该怎么相互引导两人体内的真气呢?
大叔曾经说过:阴阳互济,是要借助男欢女爱来摧发彼此更深处的生机,但此时显然也有点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