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众人已转过右侧的清幽小径,一幢浅灰色的六角形木构楼阁出现在眼前。
司长寿指着这幢楼阁道:“这一幢楼,无论是风格还是做工,与前面那一排均非出自同一名家之手笔。”
第一轮日出的光照正好洒在这幢六角形楼阁之上。
司长寿一声“得罪了”,身似轻烟飘起。
水中诗微微一笑,双手掌心朝下,暗运玄功,岳凌云似有所觉,却不见有何异样。
借四周枝叶之力,在屋宇上几个起落,司长寿不时发出欢呼雀跃之声。
稍时,司长寿回落地面,叹道:“无量天宗不亏为武林圣地,此等建筑群,连绵不绝,不知凡几。以此六角楼阁为中心,发出六条轴线,同时以六条轴线为准,数个院落陪衬两侧,每个院落的中心亦落在这六条轴线之上,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水中诗赞道:“司兄如此匆匆一瞥,即看出这许多道理,真不愧灵耳神眼。”
司长寿受宠若惊,忙回礼道:“宗主过誉了,还要多谢宗主手下留情。”
岳凌云奇道:“老偷儿是不是又起了什么歪主意了?”
司长寿不满道:“刚赞你一下,这会又露出尾巴了,不懂得在宗主面前尊重老人家吗?”
水中诗等一众无量天宗弟子无不莞尔。
司长寿再道:“我观这些楼宇布置,隐含阵法,暗踏星象,我之所以能如此来去自如,当是宗主关闭了阵法开关。”
岳凌云“哦”了一声,顿时想起刚才司长寿跃起时水中诗的怪异举动。
水中诗笑道:“司老兄见地广泛,今日不妨在此地多多游赏,自是畅通无阻。”
司长寿道一声谢,身形再闪,消失不见。
水中诗转头向岳凌云道:“此六角楼阁,下有密室一间,除了紫色标记的房间乃是列代宗主圣躯陈列之所,不可进外,有一褐色标记房间为我坐关之用,小云你可闭关悟心,看你造化而为吧。”
身后众人均露出羡慕神色。
水中诗连自己闭关密室都借给岳凌云一用,可见对岳凌云的怜爱之心是多么深厚。
岳凌云抱拳道:“多谢诗姨”。
在一弟子的引领下,踏入无量天宗最神圣神秘的六角阁楼密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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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处灰墙灰门,尽显古仆。穿过无数个门口画着绿色标识的房间后,那个带路的无量天宗弟子指着一个门口有一褐色标识的房间道:“岳公子,这间就是宗主练功密室。”
岳凌云道:“谢谢姐姐。”
那无量天宗女弟子多看了岳凌云两眼,转身离去。
岳凌云方才想起没有问她打开密室的方法。
在仔细查看了那个褐色标识毫无异样后,又在门口摸索一阵了,心想:要是司老偷在这儿就好了。
“难道这打开密室的方法就在这石门上面吗?”
使劲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
再往左右略一使劲,石门竟有些动静。当下扎稳脚步,双手吸在石门之上,同时发力,只听一阵“轧轧”之声,那石门竟然应声而开。
“哦,原来诗姨的练功密室没有钥匙。”
“看来这无量天宗上真是个安全所在”。
密室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灰色蒲团,除此之外,密室内空无一物。
一丝光亮穿过密室顶部角落处,照在密室中间的蒲团之上。
岳凌云讶道:“真是不可思议,这密室居然有光”
运起“吸”字诀,岳凌云似壁虎一般滑了上去,凑进一看,透光之处并非是一个洞口。
数十个小镜片类的东西,按一定的规则排列着,将外面的光线一层一层地折射进来,投在那蒲团之上。叹道:“真是巧夺天工啊,只这一点,足可以看出密室的设计者打破陈规、巧若天成的想法。”
想起水中诗的交待,岳凌云收起心神,潜心打坐。
这天下武林圣地之主,一言一行,必是大有深意。
岳凌云盘膝而坐,灵台一片澄明。
邙山峰顶迎风舞枪的姿势,一招一式地在脑海里复重,精神无限地充盈。
再回到碗子关独斗七杀红颜的激烈场面,随着“打斗场面”的激烈变换,岳凌云面色忽红忽白,气息随着上窜下跳。
再过一会,心绪则飞到了铁索栈桥那端的“无量天宗”四个大字之上。
岳凌云仿佛又看到了那道背影,动身恍若仙,说不尽的潇洒,却又透露出一种疏离和寂寞,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孤傲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巨石面前。
头顶却是星月当空。
那身影仰首望天,双手前握,衣袖随风猎猎,仿佛星空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一道看不见的轨迹,注入到“她”的体内。
双袖飞舞,似有一把无形的剑握在手中一般,每一“剑”刺出,都似有一股无形气劲割裂了空间。
毫无花巧,拙劣不堪,岳凌云却看的惊骇不已。
这些看似笨拙的、不能称之为剑法的招式,却如神来之笔,深深地震撼着岳凌云。
不知过了多久,岳凌云仿佛来到了题字处,一切都那么真实。
岳凌云感到那身影体内的真气澎荡、浑然欲爆的力道。
一片乌云从月亮下滑过,遮挡了月亮发出的光明。
地下猛然一暗。
那身影毫无动作,身子平平升起,运指如飞。
月亮从乌云上面露了出来,地面回复明亮。
“无量”二字浑若天成。
无量天宗的“无”字(注:这个“无”字,在以前是繁体字),三横和四竖均是一“笔”而成,但中间却无连笔的痕迹,那运指如飞的速度和对指劲控制的收发自如,显是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如若指劲一个控制不当,当会在连笔之处留下些许痕迹,成为这个字的败笔。下面四点显是一指带过。
但在“书写”过程中,指尖有着几不可见的轻颤,将一条笔直的“横笔”,间断成了四个方向不一的点,造就了“无”字下面如龙腾虎跃般的四足。
而那个“量”字则打破传统的书写方法,先横后竖。
那身影微一侧身,露出半边脸庞,曲眉丰颊,钟灵毓秀,右手食指、中指轻弹,嗤嗤的指风应指而出,原来却是双指并弹,可是当初看到这个“量”的指力并无二致,丝毫看不出是双指所划。
岳凌云伸手摸去,浑身如触电般,只觉如海般的能量透过指尖,竞相钻入自己体内,而岳凌云的指掌竟似被东西吸住一般,缩也缩不回来。
过了良久,岳凌云体内疼痛欲裂,经络欲爆,似有无穷无穷的力量等待发泄。
紧接着,那身影丝毫不见动作,凌空而起,跃起三丈余,头下脚上,满头秀发如瀑布般飘洒下来。
眨眼功夫,“天宗”二字,已是活灵活现,跃然石上。
而“宗”字那最后一笔,却是着地立定之后才写的,隐隐可以看到,身影右手五指并拢,自头顶斜劈而下,右手那一挥,却是充了王者无畏的霸气。
难怪那“天宗”二字看着有一种天外飞仙的感觉,却又夹杂着一股天马行空的气势,原来是凌空下坠时所写。
似有一股庞大的吸引力,牵引着岳凌云的右手再次向前摸去。
只觉最后那一笔,似是深了少许。
举目望去,“无量天宗”四个大字,每笔每画似浮动起来,变成无数个光点,倏地钻入岳凌云体内。
一切尽在梦中,为何都这么真实?
那道身影为何竟如亲眼所见般清晰?
难道是刻字之人的精神烙印?如若这样,那就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单凭能开创无量天宗的见地,修为必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岳凌云大喝一声,一拳轰出,那块刻着“无量天宗”四个大字的巨石竟被轰出一块缺口。
身后传出一阵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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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云转身望去,却见无量天宗水中诗和一缕追魂司长寿俱在身后,还有一众无量天宗的弟子。
水中诗嘴角含笑,慈祥地看着岳凌云。
司长寿及一众无量天宗弟子皆呆呆看着岳凌云。
岳凌云回看自身,浑身似从水中捞出一般,大汗淋漓。
天上,明月当空。
岳凌云讷讷问道:“诗姨,我记得我是早晨进入密室,为何……”
水中诗笑道:“不错,中午你忽然精神恍惚从密室中奔出,径自来到这里,一直站到现在,如今已是戌时了。”
司长寿紧张地问道:“小子,你没事吧?”
岳凌云心咐道:我这一打坐,竟然已过了六个时辰,还从密室奔到这里,太不可思议了。
“诗姨,我……”岳凌云似有一肚子的疑云要对水中诗讲,偏偏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先退下吧。”水中诗一摆手,身后众弟子均慢慢退回绝顶峰。只有司长寿留了下来。
岳凌云眼神闪烁不定,茫然道:“一个背影,既虚幻又真实,就像梦中一样。”
水中诗满脸崇敬之色:“那是本宗第一任宗主利满云宗主的精神烙印,虽历经数百年,却依依清晰如昔,若非资质雄厚的有缘人均不能得见。”
司长寿半信半疑道:“小子,你说我面前有一个身影?”
岳凌云斜了一眼道:“不错。”
司长寿追问道:“这么神乎吗?为啥我看不到?”
水中诗叹道:“如若一般人见得,必会受不住真气荡胸而经脉尽爆而亡,那岂不成了本宗的罪过。”
转首望向岳凌云道:“那身法,暗含星理,浑若天成,乃是我无量天宗的‘日月晴空’心法和‘星转月移’心法之源。“
岳凌云浑身一震道:“‘星转月移’心法?”
“不错,正是你所修练的‘星转月移’心法。”
“难怪大叔从不教我一招半式,却仅仅将这部心法传给我,原来是诗姨的主意。”
“此事并非是我的主意,是你凌大叔亲自找我,说是你天赋异禀,怕一个不好,毁了这大好的奇才,说是向我求助,似是对我赠心法一事十拿九稳,如今看来,你凌大叔心中早已有定论,只是借我之口说出来罢了。好你个凌御风!”说到最后一句,水中诗忍不住面露笑容。
司长寿此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人,犹自不相信面前有一个眼不可察的身影,但当听到“凌御风”三个,好似百年好友一般,道:“哦,原来你大叔叫凌御风。”
岳凌云奇道:“你认识吗?”
司长寿面容一板,道:“不认识。”
“传说这两部内功心法,合在一起,有鬼神莫测之玄机,可以延人寿命,乃至长生不老,虽是世人虚妄之谈,但其延命续寿、起死回生却是毫无虚假。”
“当年利满云宗主欲开山立宗,却不知字号该怎么起,遂立于此处,三日三夜,是夜,万里无云的夜空中,一片乌云闪过,利宗主飞身留字,是以宗名如此。”
“此后两年,利宗主均于此峰坐观天道,暗察星理,研出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心法。”
“此两部心法当真能起死回生?”司长寿一听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法,立即两眼放光。
“不错”,水中诗自信地道:“只要不是五脏俱碎,合两部心法之一力,当可无伤不治。如今小云你参透了这四字所蕴含的星理之力,‘星转月移’功法已得进圆满境界,内力修为更是随心所欲。”
岳凌云奇道:“真的吗?”
“傻孩子,你没发觉刚才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如今却是身干体爽吗?”水中诗微笑道。
岳凌云这才发觉,刚才还浑身湿透的自己,如何哪里还半点湿气?
双手前后摸摸衣襟,奇道:“衣服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干了,真是奇怪。”
司长寿抢先叫道:“小子,你占了个大便宜了,难怪你要抢着把三孔丹阳珠献给无量天宗,原来早就打算好了。”
岳凌云道:“大叔当初放我出来闯荡的时候,曾嘱咐我定要来无量天宗拜见诗姨,原来里面含有这许多奥妙。只不知现在的内力高到什么程度了。老偷儿,要不要对一掌试试?”
司长寿把身一横道:“只要你不怕以后闯江湖的日子寂寞,就尽力劈过来吧。”
“等看哪天心情不好再找你劈两掌吧。”。
在司长寿的笑骂声中,水中诗领先往绝顶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