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苏杭,葬于北邙。”
邙山是历朝历代皇室人心中的理想归宿之地,陵墓多得“几无卧牛之地”,其中更有十数位皇帝之尊长眠于此,其分布之密、之多、之久,堪称绝代。其中更有王侯将相、才士名流,数不胜数。
有诗曰:“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旧墓人家归葬多,堆着黄金无买处。”
岳凌云听着司长寿讲解着邙山的往昔,不由得说道:“你说漏了一项最为得意的地方。”
司长寿边拍马,边道:“什么东西?”
岳凌云哈哈一笑,却不回答。
司长寿略一思索,知他是在说自己的秘窟。
“你放心吧,在邙山这一带,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司长寿自豪地道。
司岳二人弃了马匹,使起身法在山林间穿插前行。岳凌云极尽所能,始终不能比司长寿快上一线,知这老偷的轻功果是名不虚传,轻功造诣有其过人之处。
司长寿引着岳凌云来到一处坍塌的墓穴前,指着洞口道:“这里原本不知是哪一位王公大臣的墓,却被那些盗墓之人极尽搜刮,只落得一座空穴在这里。
岳凌云指着阴暗潮湿的洞穴,恶心道:“你的秘窿就藏在这里?”
司长寿长不答,猫身潜去,道:“怕鼠蛇的无胆之辈,就不要跟来好了。”
岳凌云轻哼一声道:“我的武功路数就来自这些禽鸟鹰燕、狼兔鼠蛇,你说我会怕它们吗?”言罢跟着进去。
轻身蹑脚,运足目力,岳凌云不禁更佩服这老贼偷儿,居然能在这么一个所在,弄出一个藏了无数珍宝的秘窟。
司长寿一边引一边指点岳凌云道:“千万不要乱摸乱碰,更不能破坏原来面貌,要是让人看出有人进来过,我的秘窟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岳凌云知道司长寿说的在理,也不再和他争论。
也正因如此,任旁人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里曾经有人出入,而且还有一个藏宝秘窟。
这处墓穴极大,到处都有被人掏过的痕迹,更有一些瓷器陶罐的碎片,可见这墓穴被盗墓人搜刮的多惨。值钱之物尽皆被带去,留下了一些没人要的玩意,你来我往,就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二人来到一个更宽大、阴暗的墓室之中。
司长寿从中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顿时满室生辉。一个破成数片的棺木零乱堆在旁边,连白骨也不能幸免。
岳凌云道:“这墓的规模如此之大,墓主人生前不知何等风光,如今死后却是这般待遇,唉。”
不由一声叹息,却见到司长寿蹲在角落里,双手连点,一阵“轧轧”之声,角落处现出一个容一人穿过的小洞。
司长寿纵身跳了下去,道:“小子快来。”岳凌云想也不想,猫身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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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轧”声再度响起,封口缓缓合了起来。
落脚处是一个大柜顶部,离地约有丈高。
下面却是别有洞天!岳凌云总算开了眼界。
这秘窟居然有六尺见方,毫无阴冷霉气之感,倒像是一个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的展台。
除了珍宝古玩外,还有文卷、有刀剑、各种奇奇怪怪的各种颜色的瓶子,简直就是一个杂货铺,还有一张可以称为床的东西。
岳凌云拿了一份文卷,只见上面写着“张智云秘事”,随口问道:“张智云是谁啊?”
司长寿躺在小床上,曲着腿,悠闲地看着岳凌云,道:“那是笑天阁的阁主。”
岳凌云斜眼道:“你还打探人家的私事啊?”
司长寿道:“去你的,只是这人做了几件见不得人的事,被我老人家发现了,就记在这里,也许以后有得用。”
岳凌云对这些稳私毫无兴趣,下面的不用说也都是类似的东西了。
遂转向那些摆满各种小瓶子的架子前面,什么“百禅膏”、“去毒散”等等,均是一些练功、解毒的东西,居然还有一些毒药……
岳凌云嘲笑道:“这些,都是‘借’来的吧?”言外之意,是说这些东西是司长寿“偷”来的。
司长寿冷笑道:“哼,不知好歹的家伙,你那条命差点就搭在七杀红颜手上了,要不是这些丹药,你早就见阎王了。”
岳凌云转身走到司长寿跟前,正容道:“老偷儿你无所不能,连七杀红颜的毒都可以解,小子多谢老偷儿的解毒救命之恩了。”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司长寿道:“假惺惺的,真恶心。”
岳凌云知道司长寿并非真的生气,抬头看了看秘室顶部,看不出是什么结构,斜了司长寿一眼,道:“呆这里久了,不会闷死吧。”
“闷你的大头鬼”,司长寿不屑道:“经我老人家精心设计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被闷死,只要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就知这里有特别处理过的通风排气系统。大凡密室都有这种设计,只是水平有高有低而已。”
岳凌云不虞有他,仍左顾右盼地看着。
司长寿踢了他一脚,指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紫色小木马道:“你看这个,可是三百年前妙手大师鲁不为亲手采用雪山紫灵木历时三年精雕而成,价值连成。那鲁不为为鲁班大师的后人,其手灵心巧,冠绝一时。”
岳凌云心恼司长寿踢的一脚,出口讽道:“也是偷来的吧。”
司长寿轻嗤一声,道:“当然不是。”
岳凌云道:“你这里面还有东西不是偷来的?”
司长寿怒道:“你再说一个偷字,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岳凌云知道不能再激怒这老贼偷,要不然真生气了也说不定,闭口不言。
司长寿慢悠悠地道:“二十五年前,湖广襄阳府知府杜三变,搜刮民脂,陷害当时的大户迟玉春,就是为了此宝。”
“那迟玉春一家六十余口,被判通匪,尽皆斩首。我得知此事,怒火中烧,潜入狱中,那迟玉春却知天下虽大,已无他容身之所,更何况还有六十余家人的性命,只求我带他三岁的儿子逃走,作为报答,将此宝的藏匿地告诉于我,要我尽心尽力照顾于他的儿子。”
“但却看出来他那幼子却是天生的短命相,绝活不过七岁,又不忍告诉于他,当时只好昧心应承了他。等我们赶到他家寻这宝物,那知府杜三变已将他家掘地三尺,将此宝抢走了。”
岳凌云道:“然后你又潜到知府衙门,将此物顺手牵羊带走了,是这样的吧?”
司长寿早已习惯了岳凌云那不怀恶意的冷潮热讽,道:“这次说顺也好,说牵也罢,总之是物归原主了,只可惜那迟玉春的三岁的儿子,跟着我逍遥快活了四年,终于那年冬至时分病殁。”
司长寿虽是短短几句话,但却眼角却隐有泪光,可见这孤独老人终是重情之人,睹物思人,对迟家小儿用情之深,可见一斑。数十年来孤身一人闯荡江湖,连个说话的知己也没有,这些天已将岳凌云这个陌生人视为自己的知己了。
岳凌云受此气氛感染,大受感动,走过去搂着司长寿肩头道:“前辈莫要伤感,若那迟玉春泉下知你如此待他迟家骨肉,定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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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长寿晒完自己的家底,劈手将岳凌云手中长剑夺过掷在地上。
司长寿呆呆看着地上的长剑,显然不知道自己能这么轻易将岳凌云手中的长剑夺过来,心中转而想到的是岳凌云对自己的百分百信任,才会给自己这么轻易把手中佩剑夺到。
岳凌云不明白这个多愁善感的老前辈又有什么戏法上演,但终归不会对自己不利,所以任由司长寿夺走长剑。
司长寿指着墙角处的数个匣子道:“还记得我说要送你一把更好的刀剑吗?”
岳凌云方才想起司长寿确是曾有这么说过,只是自己也没在意,过了几天,就忘了这事,不想司长寿一直记在心里。
司长寿:““让我送你一个宝贝吧。那里面随便一把剑,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比你这把破剑不知好上多少倍。”
岳凌云毫不怀疑司长寿话的真假,走过去打开最上面一个剑匣。
“此剑名诛暴,是宋朝剑手柯原行所用,经过其妙法加工,剑长约三尺,重约十数斤,亦可称得上是剑中的重兵器。”司长寿如数家珍般向岳凌云介绍起来。
岳凌云放下诛暴,打开第二个剑闸。
司长寿道:“此剑月虹,削铁如泥,乃是精钢所炼,有传说言道,此剑乃月亮精华所化,故名月虹。”
岳凌云亦毫不动心。
这两把剑任一把却现身江湖,也可以让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岳凌云却不为所动。司长寿见状心中大是赞赏。
第三个剑匣呈墨绿色,岳凌云手刚一搭上剑匣,心中立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此剑好像是多年的朋友一般。
岳凌云心道:“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这把剑,为何感觉如此怪异?”
司长寿的话音传来:“此剑曰双闪,长一尺一寸,重三斤四两。剑风如狂风暴雨,剑意如小溪流水。剑柄中含有机括,可一分为二,又曰子母剑,此剑用功法摧动,剑气有如闪电过空,故曰双闪。”
岳凌云默听着司长寿的话,心中默默在感觉着剑匣传来的异样感觉。
司长寿道:“你可知此剑为何人所铸?”
岳凌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我好像对这把剑似曾相识,一抚剑匣,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灵意相通吧。”
司长寿诧异地看了岳凌云一眼,道:“此剑为江湖兵器世家岳府山庄庄主岳小原所铸,岳府山庄数年前莫名其妙被灭门,全庄上下无一活口,此是一段江湖公案,早已了结,灭门凶手‘苍原十三鹰’却被一神秘高手所杀,而此剑辗转流传到我的手中。”
岳凌云淡淡道:“哦,岳府山庄,这么巧,跟我是同一个姓。”
司长寿愕然一怔,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道:“也许真的跟你有缘也说不定。”
岳凌云打开剑闸,一柄黝黑的短剑默然卧在匣中。以手抚之,一股奇妙的冰凉自剑体传到岳凌云手中,沿臂而上,奇异非常。
双手轻轻将剑托起,仔细端详,剑身上有微不可察的狭隙,若非司长寿说此剑内含乾坤,还真不知道此剑是剑中有剑。
一按机括,剑自中心一分为二,却是轻灵无比,随手挽起几朵剑花。赞道:“果真是好剑!”
司长寿老气横秋道:“废话,我老人家看上的东西,还能差得了?”
“多谢前辈之剑。”岳凌云毫不做作,知道司长寿亦不会吝啬,爽快将双闪纳入怀中。
司长寿抬手一指道:“第六个匣子,里面的东西更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不妨打开来看。”
一截短枪,一把剑!
岳凌云一抚枪身,枪身冰凉,心中隐隐感受到此枪之中所含的万马奔腾之势。
剑柄奇长,剑身极窄。
司长寿自豪道:“怎么样,这个家伙够味道吧。”
见岳凌云默立不语,司长寿介绍道:“此乃斩将夺魂枪,剑名斩将,枪曰夺魂,来历已不可考,相传为一将军所用,乃用陨铁所铸,内含乌金钢砂,重约七十三斤,重量较寻常枪重上一倍余,虽非绝世兵器,但一般宝剑却不能断其分毫。”
“此物可做剑枪两用,造型独特,一分为二,一为短枪一为剑。枪分三节,平时三节合一,接头处用机括控制,长约三尺三寸,触动机括,三节尽展,则有逾十尺,可长可短,随心所欲。枪心镂空,乃为剑鞘。拨出为剑,剑长二尺。”
岳凌云一边听着司长寿的解说,一边握紧枪身,只听“啪”的一声,斩将剑弹了出来,左手持枪负后,右手拔剑,虽然剑身偏重,但岳凌云越使越顺手,心中赞不绝口。
一手握枪,一手握剑,双手一合,剑滑枪中,一抖手中机括,短枪霎时暴涨三倍,变成十尺长枪。
岳凌云一枪在手,信心百倍,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枪身所含万马奔腾之势已融入自己心中,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以岳凌云在落地谷的修为,随便是一柄剑、一杆枪、一把斧,在岳凌云手中都是一个惯手的兵器。
岳凌云顿时豪气万丈,道:“就让我们以此宝贝来会七杀红颜!”
司长寿心中一惊,往侧边闪去,好像岳凌云手中长枪罩着自己,无论岳凌云朝向哪个方向,都能压制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此物好像与你极为有缘,不知是你祖上积了什么德,还是我倒了什么霉,两件宝贝都好像是你的旧相好一般。”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绝无心疼之意。
当下又在枪匣中取出枪套,将此枪负于背上。
想着凌大叔终日以剑为友,自己耳濡目染,一心想要在剑道上有所成,岂料却寻得此亦枪亦剑的兵器,不知大叔会有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