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炜笑笑,轻松自然,抱拳回礼。
李股长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或是光线所致,脸色阴晴莫定,沉吟半晌,方才回了一礼,缓声问道:“发生何事?”
当即,蒙尘将事情经过简单言述一番后,便静立一旁,等候李股长处置。
训斥一番,罚俸两月,便是李股长的处置方式。
蒙尘借机发泄一番后,心情也松快了不少。对李股长的处置方式,打了个哈哈,就将此事揭过。
应当是从苏世繁处得知蒙尘军方根脚,此番接触,便收敛了心中傲气,高高在上的态度没有了,而是将蒙尘平等对待。
简单询问过后,得知了蒙尘此行需求。一句话,顺手为之的事,李股长只是一个电话,让蒙尘等上几分钟,手下吏员就将一份盖着政司衙门大印的许可文书送了过来。
至于背调啊,验资啊,审批之类的程序全都免掉了,主打一个一步到位!
手握着许可文书,蒙尘嘴角抽了抽,默然叹了声,躬身一揖,轻笑道:“李股长,倒是麻烦您了!”
李股长却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笑道:“小事一桩,稍顺手罢了。这样也好,免得蒙少尉日后再为此等小事奔波。”
顿了顿,李股长接着说道:“蒙少尉,恕我直言,筹办善堂此事其实不必这般麻烦。据我所知,近年来,军方恰有设立善堂之意,少尉不妨以军方名义筹建,如此,倒也能省下不少精力。至少,呵呵......政司不会另行派人暗访。”
说罢,递给蒙尘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股长含笑不语,也不说破,其中深意,他相信蒙尘自会了解。毕竟,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然,李股长终究还是高估了蒙尘。等了半天,却只等来蒙尘一句:“此为我之私心,委实不宜牵扯其他。李股长一番心意学生愧受了!”
此话一出,李股长竟有些看不明白蒙尘此人了。一时间难辨蒙尘到底是没明白自己话中含义,还是城府深,顾左右而言他。
正事办完,陪着李股长寒暄一番后,见时间差不多了,蒙尘便起身告辞。李股长热情相送,亲自将蒙尘送出政司衙门。
坐上车,离开政司衙门,行至街道拐角处,街边,乐正炜驻足矗立一旁,静静等候。
停车,下车,快步迎了上去。先前在政司衙门中,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蒙尘刻意与乐正炜拉远了些距离,全程两人未得说上几句话。此刻,乐正炜特意在此等候,蒙尘便借机,询问一下苏洛水的情况。
寻了处尚算僻静的地方,两人相对而坐,简单寒暄后,见乐正炜有些扭捏,蒙尘便笑道:“乐正兄弟,咱们也算是共事过,若有事不妨直言相告。”
“就知道瞒不过蒙兄弟你,我确实有事想托蒙兄弟你帮忙。”乐正炜苦笑一声,轻叹道:“听闻你近来打算筹建善堂?这许可文书可曾拿到?”
蒙尘颔首笑道:“托李股长帮忙,已经顺利拿到了。”
“那,那......蒙兄弟,可否给我两个名额?”
“这,却是何故?”心有疑问,随之问道。
“说来也不怕蒙兄弟你笑话,我租住的小院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再也收容不下更多弃儿了......我本是想再寻处更大些的院子,奈何,囊中羞涩,委实有些承受不住。所以......当然了,若蒙兄弟你有所不便,此话权且当作我未说过!”
此番解释,不仅未解蒙尘心中疑惑,反而促着蒙尘疑惑更甚,便问道:“方便的话,同我说说吧。”
“唉......”闻蒙尘询问,乐正炜一声长叹,颓然说道:“蒙兄弟,不瞒你说,我本是弃儿,自婴孩起,便被收容在东杰城善堂之中。幸而得姆妈悉心照顾,日子虽是清苦,却也无忧。可惜,这种日子终究不得长久。待我十六岁那年,一封文书发至善堂,交到姆妈手中。文书上说,因市政发展需要,东杰城善堂需迁去他处。至于新址所在与搬迁所需费用,皆由善堂一力承担,税司不会另行拨款。”
“此文书一来,姆妈顿时犯了难。姆妈平日照顾我们这些弃儿的开销全赖税司拨款。可税司每年那点拨款,真正落在姆妈手中的,十不存一。供养善堂内数十个孩子就已经捉襟见肘,如果不是我们这些稍大一些的孩子外出做工,挣来三瓜两枣,善堂早就支撑不下去了。若真如文书上所说,新址位置需我们自己去找,搬迁的费用也需要我们自己出,这钱......委实出不起啊!”
“为此,姆妈一夜愁白了头......我见不得姆妈这般憔悴,头脑一热,便独自去东杰城城主府申诉。可结果......唉......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哪里会听我这么一个卑贱的弃儿的申诉。我,好不容易混进内郭城,却被守备阻拦在城主府外,筹备一夜,辛苦写来的申诉信也被守备们无情撕碎。蒙兄弟,你知道吗,当时的我,有多绝望......”
这番遭遇,蒙尘虽未亲身经历,却能感同身受。一腔怜惜涌上喉间,化成一声长叹。
乐正炜笑笑,接着说道:“守备们让我滚,我不肯,倔强着,非要进去。这一倔,换来一顿打。守备们的拳头,棍棒打在我身上,很疼,很疼,可我,就是咬着牙,拼着一口气,死活不退。最后,我坚持不住了,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是在一间我此前从未见过的华丽房间内。我躺在松软的床榻上,身旁还有两个悉心服侍的小丫鬟。后来,我才知道,当我昏迷之后,是房远恰好经过,救了我,并把我带到了他的府上。”
“我问他,为什么救我。从他的口中,我才知道,原来我昏迷后,身上闪烁着金光,虽然微弱,但还是被他看见了。房远认为我并非常人,便生出招纳我的心思。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他能住在那般华丽的宅邸里,肯定有钱!于是,便同他做了笔交易!我把自己卖给了他,而他,则是帮我,帮姆妈,帮东杰城善堂度过那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