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深沉,气温又降了几度。
商议完行动计划的周成阳走出张家大宅后门,正欲登上马车时,一股穿堂风蛮横过境,吹起地上枯叶,也吹开周成阳的兜帽。
周成阳面无表情的将兜帽重新戴上,丝毫不理会身旁替自己驾车,受到惊吓的齐庆志。
“走吧……”
当年那场“意外”之后,周成阳就已经习惯旁人看到自己后,流露出的恐惧表情。
没关系,外界的一切,周成阳都不放在心上。他想着的,只有坚定决绝的完成自己定下的目标。
坐进马车中,车厢里早有一只眼珠全黑,浑身血迹斑斑的信鸽等候着。周成阳取出一张两指宽,一指长的纸条,借着车厢上悬挂着的煤油灯光,在纸上写下“如约而行”四个字。
将字条绑好,信鸽“扑棱棱”一展翅,飞出车厢,飞入茫茫夜空。
张家大宅后门缓缓关上,齐庆志一扯缰绳,口中吆喝一声,骏马嘶鸣,扬蹄,马车疾驰,同样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后门关上的那刻,张守奎默默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隔着门,他驻足望了望马车离去的方向。
“大人,三少爷和安东尼先生正在书房等您。”管家安静的走到张守奎身后,弯着腰,低声道。
“张醒,我不是交代过了,家中有客人,要喊我‘老爷’?!”
“是的,老爷。”张醒的腰,弯得更低了:“老奴这就去刑堂领罚。”
“先去替安东尼先生准备一杯那什么红茶,送到书房后再去领罚。”说罢,张守奎便背着手,慢悠悠的朝自己书房方向走去。
一进书房,迎面的就是一张三米见方的地形沙盘。金发碧眼的安东尼与张怀阳正站在沙盘旁,一面聊着天,一面对沙盘指指点点。爽朗的笑声,时不时的从两人口中传出。看得出来,安东尼与张怀阳,相谈甚欢。
“晚上好,安东尼先生!”张守奎挂起笑容,抱拳问好。
“晚上好,尊敬的张镇长。”安东尼笑了笑,一口流利的郕朝官话脱口而出:“不得不说,张镇长的这份沙盘做的真是精致!看着它,整个栖霞镇仿佛尽在掌控中!”
安东尼伸手拿了几枚青色的棋子,替换掉沙盘上的红色棋子。顿了顿,道:“嗯,果然还是一种颜色的棋子更好看些。”
红色棋子被安东尼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张守奎缓步上前,走到沙盘旁,一脚,将一枚红色棋子踩得粉碎:“这是当然!相信有安东尼先生的帮助,别说这小小的栖霞镇,就算整个潭州府也终将是我张家的天下!”
“好,好,好!不愧是张镇长,有魄力,有眼界!”安东尼鼓掌笑道:“这次试水只是个敲门砖,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将是东杰城!凭我们谢伏商会的实力,别说一个小小的东杰城警察局行动大队队长,就算是警察局局长也只在翻手之间。”
恰此时,管事张醒端着三盏红茶,送进书房来。张守奎举起一盏,遥敬道:“老夫以茶代酒,预祝我们心想事成,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安东尼接过红茶,笑道:“哈哈哈哈......共饮,共赢!哈哈哈哈......”
............
北山,山顶荒废道观。
黑幕笼罩下,四周一片寂静。废弃道观破破烂烂,仅有正堂还存片瓦能够避风挡雨。一只信鸽在屋顶上空低飞盘旋,似是在寻找着目标,等候着,随时降落。
正堂里那尊毁了一半的泥塑雕像忽地移动起来,底座莲花台上露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微弱的没有灯光从洞口里映照出来。
一道瘦削欣长的身影从洞口爬出,小心环视一圈后,稳稳跳下莲花台。他走出正堂,冲着满是破洞的屋顶一吹口哨,盘旋许久的信鸽猛地朝他飞来,稳稳的落在他的手心上。随着他取下腿上绑着的纸条后,血迹斑斑的信鸽忽地倒地不起,再看去,原来这信鸽,早已死去多时。
男子打开信封,借着微弱月光,看清上头写的四个字“如约而行”。男子面无表情,将纸条撕成块状,揉成一起,放入口中,吞下。做完这些,男子返回正堂。这时,另有三道身影,高矮胖瘦都有,顺次,从底座莲花台的洞口处爬出。
一落地,三人熟练的拾起四周散落的枯枝干柴,架成柴堆,点燃火焰,取暖。
若是蒙天赐等人还在这里,定会惊愕,他们苦苦寻找的齐天佑与周聪明,原来就躲在这废弃道观之中。
废弃道观的老君像下,有间密室。自今日清晨起,齐天佑,周聪明,张靖三人便与瘦削男子刘振东一道,躲在这密室之中。
蒙天赐等人日间休息的地方,是在废弃道观的正堂外,与齐天佑等人躲藏的密室,不过十来米。可偏偏是这短短的十来米,却让蒙天赐等人失之交臂,败兴而归。
火势腾腾,驱散寒气。
张靖处理着带来的山鸡,周聪明借火烤着红薯,而齐天佑,依旧四下拾着火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做着手头上的事。
三人熟练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养尊处优的样子。
山鸡架在火塘上,红薯却是烤好了,周聪明取下一块,待它稍凉后,小心翼翼的送到刘振东的面前,满脸陪笑道:“嘿嘿,刘大叔,红薯烤好了,您先尝尝。”
刘振东冷眼瞧了下周聪明,又看了看他送过来的红薯,没作声,接过红薯,撕开烤的焦黑的外皮,尝了口,但很快就吐掉了。
刘振东依旧没作声,只是将尝了一口的红薯丢给周聪明。周聪明一惊,忙道:“怎么了,刘大叔?是我没烤好吗?”
说完,自己撕下一小块,尝了尝,面露苦涩,道:“大叔,对不起,是我没用,这点小事都没办好。您再给我次机会,我一定把这红薯给烤熟了!”
“没有下一次!”
“诶,诶,多谢刘大叔,多谢刘大叔!”周聪明忙不迭的应着。
宝宝心里苦,可宝宝却不能说。
周大宝宝只能将心酸深埋心底,小心翼翼,专心致志的替刘振东烤着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