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霸所谓的立刻马上,并没有被立即执行,主要是当时夜色已深,蒲江祺拒绝了宓溟的同住邀请,和黄天霸一块回了黄天霸的小别墅,宓溟以住在一起明天方便一块行动,挤了进去,获得了黄天霸小别墅沙发一日使用权。
黄天霸因为小气被宓溟整整痛骂了一顿方便面的时间,在黄天霸即将提及曾经接受过宓溟的收留之恩前,宓溟终于闭上了嘴。
好在黄天霸也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不能让蒲江祺知道,及时停下了话头,蒲江祺冻了一晚上,又动了一晚上脑筋,属实是没有精力发现他们俩人的问题,让话赶话说快了的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宓溟就起来了,弄起的动静把二楼的黄天霸都吵醒了,蒲江祺的房间愣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宓溟就心虚了,猫着腰往蒲江祺的房间里偷看,让下楼的黄天霸逮了个正着。
“好啊!我好心收留你,你居然想当采花贼!你家这个习惯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黄天霸的表情也很耐人寻味,只是宓溟顾着挣扎没来得及观察,“别乱说,我就是想看看,你都醒了,阿蒲怎么没动静,我怕他反悔。”
黄天霸:我的脑子不足以支持我听懂他说的话。
“反悔什么?”
宓溟哎呀了一声,终于是挣脱了黄天霸的钳制,从兜里掏出手机,把学校论坛怼到了黄天霸的面前。
总的来说,黄天霸就是,我虽然不明白你的所作所为,但是我尊重。
所以黄天霸接的十分顺手,看了没有两行,眉头皱成了一个小疙瘩,愤恨地把手机丢回了宓溟的身上,“呀,现在人上网说话都不用负责人吗?阿蒲哪儿招他们了?怎么还能这样编排人,说他在外面有好几个金主?说他私生活混乱?怎么全歌颂吴笺的?怎么这人是他们供奉的神啊?这么维护?这什么论坛?说话都过脑子的吗?”
宓溟拼了命给他比噤声的手势。可黄天霸越说越上头,大有跳起来骂街的架势,,宓溟干脆上手把人捂着嘴拖到了客厅,屏着呼吸等了一会儿,见蒲江祺房门没有动静,才把黄天霸放开。
期间黄天霸并没有挣扎,应该也是想通了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大了,但他分明瞥见论坛上写着“Z大校园论坛”的字样,“阿蒲早看见了吧?这不是你们学校的论坛?”
宓溟刚松了一口气,让他一句话又吓了半死,半天才敢说话,声音小到完全听不到的状态,“阿蒲应该没时间看,而且他的手机坏了。”
“哦哦。”黄天霸起身。
宓溟连忙拉住他,“你干嘛!?”
“起来吃早饭,去找宓焱海啊!”黄天霸推开宓溟的手,往厨房的方向走,嘴里还在絮叨,“你看看我为了你牺牲多大,我都发过誓不去找他,结果昨晚,哎,真的是,不过算了,我是为了公务,回头回去让王大个子给我打一份正经的交接文书,哼!”
剩下来的话,声音实在太小,宓溟是真的听不见了。
黄天霸所谓的早饭就是烧开水,泡方便面。
宓溟一脸便秘的看着黄天霸手忙脚乱的烧好了水,又兵荒马乱地去翻柜子找方便面,当下把人从厨房推了出去,自己开冰箱。
很好,上次他补充的菜还有。
做饭是来不及了,宓溟翻了几个菜心,准备下个鸡蛋面。
蒲江祺喜欢酸辣口的东西。
这是宓溟和蒲江祺吃了几次饭之后得出的结论,黄天霸这个厨房条件简陋到宓溟差点掩面而泣,幸好他之前有采购各色调味料送过来,否则别说酸辣汤了,恐怕连个清汤面都勉强。
蒲江祺起床的时机简直是完美。
宓溟刚准备好汤料,让黄天霸去喊人的时候,蒲江祺开门了。
从表情和神态动作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妥,宓溟也不太敢问,舔着个脸笑成了一朵花。
至于黄天霸已经彻底被征服了,对于他这种盐和糖都要靠尝的厨房小白来说,能用汤勺的都是大神。
“阿蒲阿蒲,快来快来!这个小子会做饭!”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至少在黄天霸的眼里是这样的。
吃完饭,黄天霸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苦大仇深的样子,不像是去找人,倒像是要赴刑场。
蒲江祺看不下去了,停下要帮忙收拾碗筷的手,问道:“要不我去找师父,你去跟踪吧,你跟踪比我经验多。”
正要制止蒲江祺动作以表现自己吃苦耐劳,眼里有活的宓溟顿时急了,“别别,不行不行。”
黄天霸认为很行,两个眼睛比灯泡还亮地看着宓溟,那意思,为什么不行?
蒲江祺一歪头,虽然没开口,意思同上。
宓溟抓耳挠腮,连哼唧带吭哧,不容易憋出个理由,“你去不行,我叔叔不一定会说实话,我当时就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去合适,他去我叔叔容易说实话,而且,对,而且还能就近让我叔叔帮忙招魂!”
这个一石二鸟明显是现想的。
黄天霸不开心。蒲江祺倒是被说服了,他不知道黄天霸是基于什么地方肯定现在的案子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系的,但他没有招回小孩的魂魄是事实,不如让他师父试试,也许能成功。
虽然人死之后的正义显得很苍白,至少可以让小朋友不那么遗憾的离开。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各自的去向。
跟踪吴笺是个相对来说简单的任务,唯一麻烦的就是宓溟的脸在这个小区太有名了。
如果宓溟进去,直接就会被保安认出来,吴女士和宓焱焱也就知道了,那么吴笺也就知道了。
可是宓溟不进去,以安保来说,蒲江祺是个陌生人,也进不去。
就在两人开着黄天霸租来的车子在山脚下徘徊,即将成为门口保安注意的对象时,山上开下来一辆车。
宓溟一个下滑,躲进了驾驶座的缝隙里。
动作之丝滑,如同演练了无数遍。
坐在副驾驶的蒲江祺看的是哑口无言,下意识的矮下了身体,弯着腰团成了团,气氛烘托到这里了,蒲江祺的声音也小了下来,“怎么了?”
“我家的车。”
蒲江祺微微抬头,车辆与车辆交汇,擦身而过的时候,蒲江祺看见后座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防偷窥的车窗贴膜失去了它的优越性能,吴笺就坐在车子里,面容一闪而过。
“吴笺。”
车辆开过地面的震动声渐渐远去,宓溟坐直了身体,手放在钥匙上,久久没有动静。
蒲江祺不由得催促,“走呀?”
“阿蒲,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宓溟有些担忧,如果吴笺从十二岁就开始有计划的进入宓家,这么心思缜密的人,怎么这么巧就在他们要跟踪的时候出来,又这么不小心的开着车窗给他们看?
蒲江祺也坐回了原位,转着眼珠思考了一会儿,“跟吧。”
“好嘞!”
宓溟一边回答一边启动车辆,仿佛刚才的纠结就是一个屁。
前面的车子开的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不断有车辆超过,像是在等人。
宓溟跟着跟着就感觉不太对头,一脚油门超了过去,一边加速一边说道:“坐好,可能让他发现了,我好像知道他要去哪儿了,我们先过去。”
“碰运气?”
“嗯。”
果然,宓溟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越过之后,他家那辆低调奢华的豪车恢复了正常的车速。
蒲江祺也发现,不得不换了个思路,“也许跟踪他不是最好的办法。”
宓溟侧头看了一眼蒲江祺,见他神情沮丧,连忙笑着安慰他,“这不是有我呢嘛!这条路我熟,我猜他八成是要去那边,我们去看看嘛,说不定成功呢,实在不行我们和老黄汇合,再做打算,是吧?正好也考完了,你不回去看看我叔叔有什么安排吗?”
这么一长串,蒲江祺听完了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故意说了他熟的宓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又不敢问蒲江祺,哼哼唧了两声之后,只得认真开车,表情郁闷到了极点。
蒲江祺全都看在眼里,快速闭上的眼眸很好的遮盖了他眼中的笑意。
吃醋什么的,别人来比较好玩,他不要。
宓溟说的他熟的地方也很正经,是一家简餐店,但是十分高级,开在Z市最高的大厦顶楼,广告语就是“让您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俯瞰整个Z市风光”。
这种地方蒲江祺之前没有来过,甚至在他的印象里,一直认为这是一栋神秘的大楼,连入口在哪儿都看不到。
地下停车场都是普通商业街区的好几个倍,宓溟在下面两圈一绕,蒲江祺就直接晕头转向了,顺便也放弃了在停车场等着的想法。
就这种迷宫一样的地形,哪怕是吴笺从他眼前走过,蒲江祺都没把握能跟得上。
宓溟倒是轻车熟路,停完车,忙叨的不行,稀里哗啦地从车头蹿了过来,在蒲江祺自己打开车门之前,帮忙开了车门,一手挡着车顶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阿蒲慢点啊!”
蒲江祺看着他耍宝,也愿意顺着他的意思,走了下来。
只是下来之后,蒲江祺便有些着急,想要出去看看。让宓溟拦住了,“跟我来。”
电梯直达顶楼。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并没有多少客人,但这个简餐店并不是主营简餐,反而是茶水比较出名。
毕竟俯瞰全城的高度,吃着茶点喝着茶水,悠闲的看底下芸芸众生的忙碌,别有一番风味。
宓溟果然如他所说的了解,进门之后,他就谢绝了店员的指引,带着蒲江祺走进了一个隐秘的角落,既可以看到大门进来的每一个人,又不容易被发现。
就是他表现的实在太明显,店员一副“这人是不是有病,他会不会逃单,旁边还有人,应该不会吧”的表情跟在宓溟身后,“您好,请问您是两位吗?”
蒲江祺看着宓溟的动作,觉得店员的素质还是很高的,至少没有把他直接丢出去。
这是一块由绿植围起来的空间,从里面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外面却什么都看不清,为了充分安放绿植,这个位置底下还垫高了些许,身后紧贴着玻璃窗,视野开阔,整个餐厅都在视线之内。对面就是安全出口,简直是退可攻进可守,完美地形。
宓溟拍了拍桌面上的菜单,“你先下去吧,给我们俩来一壶你们店里最贵的茶和最贵的糕点。”
蒲江祺捂住了脸。
店员愣住了能有十几秒才回了一个“好的,请稍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蒲江祺觉得他可能是怕他们俩点完了就跑。
宓溟还是自我感觉很良好,顺着软沙发贱嗖嗖地挪到了蒲江祺的面前,“怎么样怎么样?阿蒲,这里位置绝佳吧!”
蒲江祺想起他那一句“最贵”,无奈叹息,顺便把伸出一根手指把摸过来的宓溟顶着胸口推开了些,“嗯,好,你不是熟吗?干嘛那样点菜?”听起来跟土大款一样。
为了不打击宓溟的信心,蒲江祺选择隐瞒了最后一句。
宓溟让他推开了也不生气,转头扒着身后的绿植,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不太喜欢喝茶,每回都是和吴笺一起来的,来的时候都是他点菜,我就跟着吃,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宓溟的声音越说越小,他认为蒲江祺会为了他和吴笺经常来这句话生气,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带着现任去前任常去的餐厅,必然会引起巨大的争吵,但宓溟发誓,他是真的没有想看蒲江祺吃醋,他就是觉得吴笺的方向是到这里来罢了。
蒲江祺果然不负宓溟的希望,一下站了起来,宓溟整个人都激动了:来了来了!终于要发火了嘛!终于要表现出来在乎我了!
蒲江祺注意却是,“你和他以前经常来?也是坐这里吗?那他如果来不是要坐这里?!”
额,想象和现实有一定的差距。
宓溟连忙把人拉着坐回了软沙发,鬼头鬼脑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说道:“你别急别急呀,我以前是经常陪他来,但都是他让我带他来的,不是我自愿的!”
蒲江祺配合的放低了脑袋坐了下来,当然不是听了他的解释,而是蒲江祺看见,大门口吴笺确实进来了。
此时,蒲江祺十分着急,生怕吴笺按照惯例直接过来,那他们还跟踪什么?
大家面对面,摆摆手,say hi!完了他们问一句,吴笺你不是在害人。
多么的简单干脆,猜来猜去的多累?
“他来了,现在走了也来不及了!”蒲江祺有点儿埋怨。
宓溟这才大喘气,把剩下的话讲完,“我这不是没来得及说呢嘛!他不会过来的,这里有个台阶,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让我抱他上来,我没同意,往后他在来这家店,就喜欢坐在前面那个台子上,他说那边可以看到江景。”
宓溟的话音刚落,吴笺已经转动着轮椅坐到了宓溟所说的位置上,店员将多出来的椅子撤走了。
还不是用餐时间,简餐店里十分安静,吴笺吩咐店员给他来一杯咖啡的声音在这个绿植座位听的一清二楚。
蒲江祺这才确认宓溟没有骗自己,拍着胸口坐好。
店员把宓溟点的最贵放到了餐桌上,“先生您好,您点的餐齐了,请慢用!”
受过训练的店员声音响亮且吐字清晰,蒲江祺甚至看见吴笺的目光转了过来,不由得捂住了半边脸。
宓溟又是眨眼又是动手的,也没能阻止店员的报名,还收获了店员一枚“这人怕不是真的有病”的眼神,心累的挥挥手,把揣在兜里的现金掏了几张红色的塞在店员手里,“知道了,谢谢。”
声音也还是压低的。
蒲江祺则在观察吴笺,眼见吴笺又看了过来,吓得一缩头,顺便也把宓溟按了下来。
店员持续震惊,要不是宓溟给的小费多,他高低想报个警,毕竟这两个看起来不太像是正常人,不过他刚看到宓溟钱包了,里面确定还有钱,也不怕他没钱付账,店员把心放到肚子里,快快乐乐的离开了。
吴笺像是在等人,点了咖啡之后并没有喝,眼神一直停留在窗户外的风景,从蒲江祺这个角度看过去,显得又忧伤又孤独,再搭配上吴笺的轮椅,一个美强惨的形象孕育而生,蒲江祺觉得自己甚至能给他谱写一部华丽的篇章,连连摇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甩掉了。
宓溟拿了一块糕点举到蒲江祺唇边,“你尝尝看,他们家的东西还是蛮好吃的,软软的,糯叽叽的。”
蒲江祺本不想搭理他,但他格外执着,糕点的甜香冲进鼻腔,蒲江祺忍不住就着宓溟的手咬了一小口,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确实如宓溟所说,糕点很香,软糯糯的,甜口却不甜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很适口。
“好吃吧!尝尝这个。”宓溟把剩下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又从碟子上拿了一个粉红色的举到蒲江祺唇边。
蒲江祺并没有看到宓溟吃他剩下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门口进来的人吸引了。
一个看起来,又老又年轻的,拄着拐杖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