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流晨听完凌盼若所言,皱着的眉头非但没能松开,相反还皱得更加的深了。
他们好友多年,都极为了解对方的性子,凌盼若不会骗他。
更何况,凌盼若是蔺欢的生身母亲,那就不可能在蔺欢性命攸关的时刻对他撒谎。
“夫人,你再好好的想一想,本神医敢以行医二十载的名誉担保,一定是蔺小姐在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脑海中才会生出与之相关的记忆。”
“忘忧蛊便是有这一点不好,虽说对她的身体不会有丝毫的损伤,可她一旦再回忆起曾经,便会自此落下头痛的毛病,且回忆越是浓烈,她的头就越痛。”
按理来说,蔺欢服下忘忧蛊后,应当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既然已经出现了,他们现在只能想办法让蔺欢远离一切熟悉的事与物。
经过冀流晨这一提醒,凌盼若立刻想到了桂花糕。
“我们在屹阳的王府时,我注意到了欢欢喜欢吃桂花糕和一些食物。”
“三日前,我买了桂花糕和好几种吃食,都是她爱吃的。”
“她又饿了两天两夜才醒来,我心疼,便催促着让她先吃桂花糕垫垫肚子,没想到她只吃了几块,头就痛了起来……”
她以为不让蔺欢接触到熟悉的人和事,就不会有事。
不曾料到,如今连喜欢的东西都不能再吃了。
冀流晨无奈地摇头轻叹,忍不住地捶胸顿足:“唉!你说你这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啊?你这不是在存心害她吗?”
“本神医在给你们忘忧蛊的时候是千叮咛万嘱咐,在她吃了忘忧蛊之后,千万要记得不可以再让她接触到从前的点点滴滴。”
“岂料,你竟会连这种低级的错误都能犯,眼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他是医者,不是毒师,他养忘忧蛊的初衷是为了让患者忘掉曾经不好的回忆和忘情,不是用来害人的。
让蔺欢就此落下头痛的毛病,这不是在砸他的招牌嘛!
凌盼若猛烈地摇着头,眼中显露出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不,我没想过要害欢欢。”
“她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女儿,我唯一的骨血,我怎么会舍得害她!”
“冀流晨,你既是神医,忘忧蛊也是你养的,你应该有办法能把蛊虫取出来的,对不对?”
冀流晨被她的话气笑了:“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是不是?”
“我给你们蛊虫时就说过此蛊无解,如若你真的决定要我给蔺小姐解蛊,只有一个办法。”
凌盼若还未来得及回话,蔺曲思抢先开了口:“阿若,你糊涂啊!”
“我们正是因为让欢欢能顺利跟我们回凌川,才迫不得已给她用了忘忧蛊。”
“现如今,你又反悔要让冀流晨给她解蛊,我们何苦来哉呢?”
他没忘记蔺欢在头一次晕倒之前说过的话,他一点儿都不想看到蔺欢会因此跟他们夫妻俩反目成仇。
无论蔺欢是让他强行忘了凌盼若,还是让凌盼若强行忘了他,他都接受不了其中一个结果。
凌盼若惊讶地看向他,美丽动人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满满的失望:“曲思,你真的是欢欢的爹爹吗?”
“敢情欢欢不是从你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你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你是见过欢欢头痛欲裂的模样的,你怎么忍心让她继续痛下去呢。”
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感,她体验过一次就够了,不想再体验一次,甚至以后可能会有无数次。
“还是说,你是怕欢欢没了蛊虫的控制后,会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来报复我们?”
蔺曲思被她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中。
凌盼若与他夫妻二十载,见他不答话,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
她第一次对蔺曲思感到寒心,不由得冷笑出声:“曲思,这么多年来,我终究是错看你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早在几日前我才刚给欢欢喝下那杯茶水时,我便后悔了。”
“尤其是三日前亲眼看到欢欢痛苦不堪的模样时,我就有了这个想法。”
“等给她成功解蛊后,她恨我也好,要报复我也罢,我都不会怪她的。”
“是我们先对不起她的,不论她怎样报复我们,我们都得乖乖地承受着。”
“今日,甭管你同意与否,欢欢体内的忘忧蛊都除定了。”
话落,她随即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语带希冀地问着冀流晨:“你快说,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只要能让蔺欢恢复如初,就算不愿意继承蔺曲思的川主一位,或者执意要跟祈毓那个仇人之子继续在一起,于她而言都没有关系。
她只要她的女儿安然无恙,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冀流晨的脸上一片凝重之色:“夫人,这个办法说了也等于白说,不说也罢。”
听完蔺曲思夫妻俩的对话,他此刻看着两人的眼神颇为微妙。
他们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未免也太狠了吧。
凌盼若当初找他要蛊虫时,没说要给自己的女儿用啊。
凌盼若却固执己见地追问:“冀神医,你究竟有何办法直说就好。”
“只要能让欢欢恢复以往,需要付出何种代价我都愿意承受,我不想再看到她那么痛苦了。”
冀流晨犹豫再三后,终于开了口:“其实在你们当初给她服下忘忧蛊之后,便只剩下一种结果了,那就是人死蛊亡。”
他的话仿若一盆冬日里的冰水浇在凌盼若的心间,让她从头凉到脚,凉得彻彻底底。
她随后身体一震,眼中惊愕不已,脸上是无法掩饰的不可置信:“冀流晨,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忘忧蛊是你亲手培育的,你不可能没有解蛊的办法。”
“我求求你,你再好好的想一想救欢欢的办法。”
“她若解不了蛊,她迟早会头痛欲裂而死的。”
“你就当可怜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凌盼若说着说着,直接双腿一屈给冀流晨跪下,吓得冀流晨一愣。
凌盼若在战场上的风采,他是见过的。
英姿飒爽、勇往直前、英武绝伦,令敌人望风而逃。
从来都是只有别人仰望的存在,不曾想,今日会为了女儿跪求于他。
冀流晨急忙伸手将她扶起:“夫人快快请起,便是为了你这一跪,我即便绞尽脑汁也会把蔺小姐身上的忘忧蛊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