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江蔓瑶支起身子,门外的争执她听得清楚,眼神里的恨意再无遮掩。
江清婉居然在栖梧阁打她的嬷嬷,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无异于打她的脸面!
“二妹妹在我的院子里教训下人,未免有些过分了吧?”江蔓瑶咬牙切齿地瞪着进来的江清婉,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江清婉悠哉悠哉地坐了下来,还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你有病在身,不知下人怠慢,传出去别人还要说大小姐冷待姐妹。这对未来九皇妃的名声可不好啊。”
“再说,这老奴说了几句,就要对我的丫鬟动手,这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就扇了两巴掌,否则我非让柚儿好好修理她一顿不可。”
江蔓瑶的脸都气成猪肝色。
什么玩意儿,打了栖梧阁的人还得谢谢她来管教不成?
一大早看到血淋淋的蛇段,江蔓瑶已是吓得不轻,现下她拿不出什么好脸色,冷淡道:“二妹妹今日若没什么要事,我就先睡下了,头疼得紧。”
“别啊。”江清婉又拿起一块桂花酥,“听说栖梧阁这边多了好几条大蛇,这在乡下可是很补的食材,你若是用不上,不如给我拿去做蛇羹。”
江蔓瑶一时无语。
这么腥臭的东西,江清婉也好意思巴巴地过来讨?
屋子里的丫鬟梨儿发出一声嗤笑,轻蔑道:“二小姐,咱们侯府可不是你们那穷山沟沟,连条蛇都不放过,也要当宝贝似的吞吃了。府上多的是山珍海味,您从前是没机会尝,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不如拿来仔细品品。”
江清婉挑了挑眉,“我与大小姐说话,要你多嘴?”
梨儿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
江蔓瑶也没想到,江清婉这个野丫头竟然懂得拿规矩压人。
“按照侯府的家规,下人多嘴多舌,可是要打巴掌的。”江清婉用帕子擦掉手中的碎屑,对柚儿道:“今日你就费些力气,教这些姐姐反省反省。”
梨儿看看脸肿得发亮的景嬷嬷,心下慌乱起来,嚷嚷道:“这是栖梧阁,奴婢犯错,自有大小姐处置!二小姐这是越俎代庖,滥用私刑!”
“嗯,我就是。”江清婉绽开一抹笑意,耸耸肩膀,“你觉得不公平,那你去告状好了,是去找夫人还是找老太太,都随便你。”
开玩笑么。
下人怎么敢告主子的状,梨儿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这个能耐去
江蔓瑶眉头紧锁,“梨儿是有口无心,年纪太小,总有不周之处。日后我必定严加管教,还望妹妹饶她这次吧。”
一个景嬷嬷挨打就算了,再来个梨儿,她的脸面还往哪儿放?
“何必日后,我现在就看你怎么管教。”江清婉双手交叉胸前,“正好,我也能学学。”
江蔓瑶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脸又白了几分。
当下,却又来了几个老熟人,为首的呵了一句:“哟,好嚣张的气焰。”
江清婉侧目,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大房的江韵馨和江韵洁姐妹俩又来了。
江韵馨这几日听说江蔓瑶的脸好了不少,也经常到侯府给老太太尽孝心。
老老实实在老夫人门外跪了几次,加上大太太哭的稀里哗啦,去尼姑庵的话也就变成了气话。
江韵馨提着裙摆,见江蔓瑶的脸已痊愈了,看不出一点淤痕,庆幸之余又有一点失落。
天下的好事怎么都被堂姐占完了,俊美的夫婿,皇家的亲事,即便容貌被毁,也能安然无恙。
入神之际,江韵洁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瑶姐姐,你的脸比之前还要光滑了呢。”
江蔓瑶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都是九皇子的功劳,送来的药膏很有效。”
没有好脸色不稀奇,谁能对差点毁了自己容貌的人好脸相对呢。
江韵馨心虚地站在床边,对江蔓瑶嘘寒问暖:“瑶姐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听说胶物滋补,我派人专门搜罗了一大箱上好的深水鱼胶送给你。”
经此一事,江韵馨的行事低调许多,连衣着打扮也从鲜艳明媚转向了淡雅清新,只是眉宇间还是有着不服输的倔气,看来也是受了大太太一番教训的。
今日她穿的便是一套豆青色铃兰长裙,腰间还挂了一枚香囊,绣的是一树海棠,十分精美。
走动之间,缕缕香气扑向江清婉。
她的脑海里很快出现了对应的几味药材,这香囊里含有致幻的成分,用久了人会出现幻觉,神志不清。
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江衍朝的手笔。
她都能收到大蛇,导致江蔓瑶毁容的江韵馨自然也跑不了。
啧啧啧,有这么个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而蒙在鼓里的大傻子,还一无所知。
“瑶姐姐,九皇子对你可真好。上次送了金锦鲤不说,这次还快马加鞭地送来了药膏,这么好的夫婿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江韵馨语气夸张,双手捧着脸,逗得江蔓瑶笑出了声。
江韵洁也敲边鼓,跟着吹捧道:“说起来,我们还没见过金锦鲤呢,是不是特别漂亮?”
能把江蔓瑶哄开心了,江韵馨的事才能翻篇。
江韵洁当然不介意多说几句漂亮话,毕竟真得罪了皇子妃,以后还怎么在京城见人?
“不过是比寻常的锦鲤多些颜色罢了。”江蔓瑶不值一提的口吻,更能勾起别人的好奇心。
“瑶姐姐别这么小气,快带我们看看吧,也让我们跟着开开眼。”江韵馨晃着江蔓瑶的胳膊,讽刺地瞥了江清婉一眼:“某些人真是沾了光,要知道这金鲤可是极为罕见,没有瑶妹妹,只怕她是做梦也梦不到的。”
然而,她却在江清婉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怜悯。
“怎么,莫非我还说错了?”
江清婉笑笑,“你说的对。”
柚儿面上不显,心里却直打鼓。
那些金鲤已经被吃干净了,连汤都没剩,再看江清婉,毫不心虚,还缓缓吹着杯中的茶叶,看不出半点心虚的端倪。
身后的冬菱脸都木了,却听见江清婉悠悠地来了一句:“既然来都来了,那大小姐还是带我们长长见识吧。”
得,这分明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
一行人到了亭下,江蔓瑶便吩咐碧环和梨儿将鱼食分到她们手上。
“我将它们养的懒了,不见食儿不动,过会儿便结伴游着来了。”江蔓瑶抿着下唇,漾出浅浅的笑容。
江韵馨姐妹俩便往下撒了不少鱼食,兴味十足的等待着。
她们故意说说笑笑,无视一旁坐着的江清婉,结果人家头都不抬,把江韵馨气个半死。
过了半个时辰,别说鱼了,连个鱼鳞都没看见。
江蔓瑶的笑脸变得勉强,这是怎么回事,她的鱼呢?
江韵馨的耐心彻底消失殆尽,耷拉着脑袋说:“瑶姐姐,你的金鲤怎么一条都没看到呢?”
“姐姐,可能咱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说不定是下人喂过,它们已经吃饱了。”江韵洁抓住姐姐的袖子,暗示她说话注意分寸。
江蔓瑶的脸色都难看得挂不住了,江韵馨居然还在问金鲤怎么不出现。
她真想撬开这个姐姐的脑子,看看里面是豆花还是脑子,这么简单的局面都看不出,真是蠢!
不过,这金鲤可是九皇子送的贵重之物,怎么会消失不见?
江蔓瑶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十指紧扣手心,怒道:“来人,给我去查!”
这金鲤不仅难得,更是体现了九皇子对她的重视与钟爱,江蔓瑶不能容忍有什么闪失。
“我看我还是回蘅芜院去,这金鲤呀,看来还是得梦里见咯。”江清婉伸了个懒腰,一脸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