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后面的女人说:“这个也是你的帮手。你怕只有几个人闹不起来,所以专门找了个人来带头。”
那女人当然死不承认:“你少血口喷人,我就是用了你家的东西才不舒服的,什么帮手不帮手的,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你什么时候来买的澡豆粉?可还记得?”杨清婉接连发问:“你用的澡豆粉是玫瑰味还是茉莉香?”
那女人目光闪烁,含糊其词:“买个玩意儿,谁还特意记着哪年哪月。味道嘛,就是清淡些的,不记得什么香了。”
杨清婉嗤笑一声,道:“我们澡豆粉日日排队,你若是买了,怎么会不记得哪天特意排队。另外,我们澡豆粉是药粉制成,没有任何香味。”
很明显,这人根本没用过。
她拿的是有问题的澡豆粉,自然不会去用,所以根本不知道这问题是有圈套的。
钱知县拿起签子:“还不说实话,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刘寡妇挨了十大板,脸都刷白了。
她哪儿敢再挨二十大板,这不得搭上半条命?
到了这一步,那人也没必要死扛了,只得将刘寡妇交代她闹事的事情和盘托出。
那女人还有刘寡妇给的五两白银,人证物证确凿,钱知县审问道:“刘氏,你还不从实招来?”
节节败退,刘寡妇没想到事情会败露这么快,她只好搬出最后的挡箭牌。
“大人,我也是被人指使的。”刘寡妇哭诉道:“我一个寡妇,哪里来的银两去收买别人,都是同村的顾家媳妇与杨清婉有怨,给了我银子,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下错事啊。”
刘寡妇算盘打得精,钱不是她的,这罪名最多是个从犯。
杨清婉听到这个名字毫不吃惊,整个村子里找不出第二个像李秀娥这样人傻钱多又恨她的了。
不过传唤李秀娥就不能和刘寡妇一样了,她是秀才娘子,又怀了身孕,所以不用和其他人一样跪着。
宁氏和顾显也一路跟来了,要不是顾念着肚里的孙子,宁氏在路上真想把李秀娥掐死算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找麻烦!做了就做得漂亮点,居然还跟刘寡妇这种臭鱼烂虾混在一起,不被倒打一耙才怪。
可是顾显上京的银子,没有李秀娥的嫁妆,是绝对凑不够的,宁氏为了这点也不能把她休了。
扎手的金蛋鸡,再疼也只能先忍着。
宁氏只盼着是虚惊一场,今日来的时候,家里几房已经怨气冲天,要是出了个这样的毒妇亲戚,他们的女儿还怎么议亲?
再折腾下去,家就要分了。
宁氏的目光,让李秀娥觉得如芒在背。
不过她面上不显,还是柔柔弱弱地行了礼,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站在一边。
杨清婉看她手背浮肿,面色发黄,就知道这是劳累过度的症状,看来李秀娥在顾家过的日子不是太好。
而李秀娥看到衣着矜贵,如花似玉的杨清婉,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莫名生出了一股哀怨的情绪。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隆安城内小有名气的美人,在李家的光环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衣服旧了过时了就丢掉,永远都是光鲜照人的大小姐。
可打她进门起,宁氏就让她别穿以前的绸缎,不方便干活不说,还容易勾到边边角角,一件衣服穿不了几天就废了。
李秀娥怀了身孕,好几次被宁氏在众目睽睽下指着鼻子训责,委屈得都想撞墙。想跟顾显吐吐苦水,说了两三次,他就不耐烦地走开了,永远在书房里躲清净。婚前的温柔体贴化为乌有,只剩下冰冷的被窝。
这就是自己要来的婚事?李秀娥真的悔不当初。
尤其是让她承认不如杨清婉,心里简直比吃了瓷片渣还刺痛。
就在此时,钱知县将刚才刘寡妇的口供说了一遍,问道:“李氏,刘氏方才供述,你可认下?”
李秀娥回过神来,忙摆手否认道:“我从未给过她银子,请大人明察。”
“就是你给了我几只簪子首饰,让我去办的。”刘寡妇脖子一梗,振振有词。
李秀娥“啊”了一声,作恍然大悟状:“我前阵子丢了几件首饰,原来是你偷走了。”
刘寡妇:…怪不得不给现银,在这等着呢。
两个人也是棋逢对手,连甩锅的姿势都很像。
不过李秀娥底气更足,除了那几件首饰,刘寡妇也没有其他的把柄,所以她并没什么心理负担。
刘寡妇猛地一蹿,摇着李秀娥的身子,气恼道:“你算计我!”
李秀娥捂着肚子,“哎哟”两声就往旁边栽倒,正是杨清婉的方向。
正常人的反应一般都是下意识伸手去扶,不过杨清婉知道李秀娥不是省油的灯,干脆后退两步,让她扑了个空。
扑通——
李秀娥摔倒在地上,这下是真的痛了,小腹只觉得一阵坠痛,身下流出血迹来。
宁氏惊呼出声,赶紧上前,求救道:“我的孙子啊——,大人,快请个大夫来看看吧,我的孙子啊……”
李秀娥觉得浑身冰冷,耳边的宁氏对着未出世的孙子痛心疾首,却没有一个字是关心她的。李秀娥对这个婆婆失望至极,死老太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钱知县也没预想到会出这种事,人命关天,他挥手让捕快去请大夫来。
就在此时,宁氏转过头指着杨清婉道:“你不是会医术吗?见到自己妹妹如此严重,怎么能见死不救?”
李秀娥躺在婆婆怀里,一双眼睛无言地望着杨清婉,钻心的疼痛让她的眼泪汹涌而出。
杨清婉俯身上前,蹲下身,手指轻轻搭上脉搏:“胎像薄弱,保不住了。”
她的声音冷冽,听起来没有一丝惋惜,更像是审判。
宁氏满腔怒火无处可发,脸色铁青道:“一点办法也没有?若不是刚刚你扶一把,我儿媳也不至于摔了,这孩子也不会有事……你算什么大夫!”
人都有怜贫惜弱的心态,对比杨清婉漠然的口吻,自然是更偏向有着丧子之痛的宁氏婆媳,对杨清婉多有指责。
杨清婉连眼皮都不抬,人云亦云,无需浪费口舌解释。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便拿出证据给他们看看。
“她脉形小弱,气血虚衰,这一胎本就保不住的。”杨清婉站起身,俯视着宁氏:“你真心疼她,会让怀孕的妇人劳累过度么?”
李秀娥冷汗连连,不防手被杨清婉一把抓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满手的水泡出现在众人眼前,杨清婉道:“婆婆不慈,苛待在前,关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