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汉趴在炕上,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眼神有些涣散。
陈大娘一把扶起,这老汉却喘的更加厉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
呼长吸短,不能自制。再看病人身倦消瘦,应该是肺胀了。
“大娘,陈大叔这症状是不是劳作完出现的?”
“是啊,我家儿子不在,我说让他迟些日子再干,他非要倔,自己不吭声收完了地里的麦。”
陈大娘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是否有伤风感冒?”
“神了呀!婉丫头,你会医术?”陈大娘一脸震惊。
杨清婉站到床边,搭了一下陈大叔脉,果然想的没错,是肺虚加伤风引起的肺肿,这种病拖久了,病人会出现胸部轮廓肿大,呼吸衰弱甚至神志不清。
她如实答道:“我懂些医理。陈叔应是患了肺肿,天气又热,吃不下大补之物,不能吃的油腻了。不如您将我带的粥,给陈叔喝了试试,这粥清凉,应该会舒服些。”
刚入口,米粥的糯香和薄荷的清凉就让陈大叔食欲大增,粥里还加了些糖,喝起来甜丝丝,冰凉凉,犹如一阵凉风,吹散了夏季的闷热。
喝下去以后,喉咙也没那么痛了,还没等陈大娘反应过来,一碗粥就喝完了。
这几日陈大叔什么也吃不进去,身子越来越瘦,陈大娘心里真是又苦又涩。
如今看到丈夫一碗粥吃的见底,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了。
她一把将阿婉拥进怀里,不住地道谢。
陈大叔也向阿婉投来感激的目光,尽力调整呼吸,慢慢说道:“婉丫头,多亏了你,多吃了些东西感觉好受多了,咳咳。”
她还从未被陌生人这样紧紧拥抱过。
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的手都僵硬了,脸上泛出了些红晕,显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害羞。
心里却是欢喜的。
前世她为了得到侯府的喜爱,用尽气力,原来不是她不对,是爱的人不对。锦衣玉食,却远远比不上这一个温暖的拥抱。
不过陈大叔的病情,光是在吃食上注意还不够,还需要开个有效的药方。
杨清婉沉吟片刻,说道:“大娘若是相信我,我现在给您写几味药材,你让人捎去城里买。吃两天,先看看效果。”
刘大夫反正是治不好这病的,再吃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既然阿婉能看出病症,想是也有几分本事的。为了丈夫,什么法子她都愿意试一试。
不再犹豫,陈大娘走进旁边的屋里,拿出了纸笔给杨清婉。
“阿婉啊,若是……若是治不好,我也不怪你。”陈大娘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
陈大叔也安抚她,在一旁附和道:“咳咳,婉丫头不用怕,反正老头子了,也是一把年纪,咳咳,终归是要这样的。”
看着丈夫强壮的身子日渐消瘦,胸膛像拉风箱漏了风,哼哧哼哧的,陈大娘心里不知有多痛。
可是,连大夫都治不好的病,这方子要是不起效果,她不愿意让阿婉心里难受。
除了母亲和师父,陈大娘是对杨清婉善意最多的人。
杨清婉低下头,掩住发红的眼眶,闷闷地说:“大娘,你放心,大叔的病会好的。”
她写好药材和剂量,然后叮嘱了煎药方法,一日两次等注意事项,打算稍后再送些薄荷来,喝几天也能缓解下喉痛。
这个方子是她自己配制的,相对于普通的治疗效果好上不少。
只是做不到完全根治。
但是起码能止住咳嗽,益气生津,患者呼吸也会好很多。
西旺村的药材产量不多,要想靠吃药解决,必须有百年老参才行。
普通人家别说吃了,见也没见过,根本买不起。
只能等过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去县城里买些符纸朱砂。
她现在体内的灵气极少,只能用些简单的符术,比如上次的化鲠符。
若是能在山上布个聚气阵,引气入体,练成内丹,那治疗陈大叔的病就容易多了。
另一边,杨小梅顶着太阳走到地里,吴氏几个人刚干完活,正准备回家做饭。
看到女儿提着篮子,脸晒得通红,吴氏又欢喜又心疼,忙接过来,用手巾给她擦汗埋怨道:“这么热的天还出来干什么?”
以前的杨小梅是打死也不下地,吴氏说了她几次不听,就由她去了。谁让她是最小的女儿,吴氏是最耐不住女儿撒娇的。
看着父母和大嫂投来奇怪的目光,杨小梅吐了吐舌头:“今天我跟阿婉上山去了,采了好多东西,阿婉还做了粥让我送过来。”
听到是粥,田氏皱起眉头,到底是小孩子,考虑不了太多。这大中午的刚干完活,根本没什么食欲,做粥就更吃不下了,不如做些凉面。好在吴氏也没说什么,做都做了,总不能浪费了。
篮子里还放了些小菜,拍黄瓜和凉拌土豆丝,杨清婉专门放了些青椒,吃起来酸辣爽口。
一路提过来,粥早已不热了,三人直接就喝了起来,熬的软烂的梗米浸透了沁人心脾的冰甜,再配上小菜,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几双筷子不住地夹着,眨眼的工夫,就全部解决了。
田氏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女儿乖,女儿好,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啊,舒坦!
杨小梅收好碗筷,提着篮子飞也似的跑了回去,她好饿啊,看着别人吃更饿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在河边被人拦住了。
面前的男人脚步虚浮,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干瘦的脸上挂着青黑色的眼圈,看着就是个二流子。
他一把抓住杨小梅的袖子,咧着几颗大黄牙笑着说:“哟,几年不见,杨家的小妞也大了,长得还不赖嘛!”说着,手就要摸到杨小梅的脸。
杨小梅当即呸了一口,怒斥:“不要脸!怪不得是刘寡妇的儿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刘二是刘寡妇的小儿子,平时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村里的人都很讨厌他。
被这么一骂,刘二瞬间变了脸色,阴沉沉的。杨小梅觉得不妙,刚想叫人,却被捂住了嘴巴。
“本来我就是想调戏调戏你,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我还非得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刘二看了一眼周围,四下无人,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干脆成个好事,既出了气,还能快活一把。
说不准杨家就会把女儿嫁过来,残花败柳,除了他谁还会要,彩礼都不用给了!真是一箭双雕!
他用胳膊勒紧了杨小梅的脖子,捂住嘴巴,就要扯下衣服。
杨小梅不过十二,哪里见过这样的恶徒,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拼命反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少女的领口被解开,漏出一片豆腐般的白嫩肌肤,看得刘二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没等他去摸,一只木钗直接穿破了他的手掌,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刘二大嚎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掌跪在地上,脸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这一声动静不小,引来了几个村人过来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刘二捂着手蜷着身子,血不停地顺着指缝流出来。一旁的杨清婉搂着小梅,而怀里的女孩眼睛红得像个兔子,身体微微发抖。
“是谁!”他转头看去,杨清婉正将小梅扶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此时杨清婉心里庆幸自己出了门,刚好在回程看到这一幕,及时出手,不然杨小梅的人生就会被这个混蛋毁了!
刘二恶狠狠地瞪着,就这么一个小丫头?
又瘦又矮,居然敢对他动手?可笑!
几位大叔大婶看到刘二的脸色,赶紧上前打圆场:“这是咋回事啊?”
“小姑娘家家的,可能是下手没个轻重,还是快去找刘大夫看看吧。”
“是啊是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看伤要紧。”
大家对刘二的品性太了解了,心眼小,特别记仇,肯定是为了刘寡妇被打的事来找麻烦。这是条疯狗,要是被他盯上了,那真是鸡犬不宁,若是少些财物就算了,搭上人命可就不划算了。
刘二眼睛气得发红,癫狂地笑着:“你等着!等我……”
话音未落,杨清婉直接上前,一手用力,咔擦一声卸掉了他的下巴。
谁知道这条疯狗会不会说浑话?
万一污蔑跟小梅有个什么,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二今日是为了我们和刘寡妇吵架的事来寻晦气,偷偷潜入我们杨家后院,被我抓了个正着,追到这里还想打我。幸亏我随身带了个木钗,不然今日…我就自身难保…”
杨清婉转身搂住小梅,眼泪滴落在腮边,显出几分摄人心魄的艳色,让人觉得甚是可怜。
“叔叔婶婶们,你们是看着刘二长大的,若不是你们接济着,刘寡妇能养大两个孩子?百家米,养出了一条白眼狼!今日若是不送他见官,来日谁知道遭殃的是哪家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