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姬荀骓和姬行尘都想送纪间蕊回府。
纪间蕊饮了一盏酒，到现在还难受，对端木浅道：“浅儿，我头疼得厉害，你送我回去。”
两个人纷纷羡慕地看着端木浅。
端木浅一边在心里嘀咕，韩王和夕拜想吃人的奇怪眼神，一边送他小姨出了宫门，坐进车厢。
难得两个人都有空，纪间蕊本想好好和端木浅说会话，看他没打算坐进来，“让你小姨一个人回去，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生在玉京长在玉京，还怕走丢了不成？从长乐门出去，本就不顺路，我现在住得很远，辜星曳还在府里等我呢。”
“……”
两个人，一个坐在车厢里，另一个站在马车旁，纪间蕊只好拣紧要的话说。
“你想娶你们家那位小医官，要我看了点头才行。”
端木浅哼了一声，“我想娶她，本来就不容易，你别添乱了。她一个人见人爱小白兔，你一个人见人怕大灰狼看，别把她吓着了。”
“……”
真是反了，再怎么人见人爱小白兔，也不能说她是人见人怕大灰狼吧，纪间蕊气得头都不疼了。
“那万一你看走眼了呢？”
“你倒是火眼金睛，不是也没把自己嫁出去吗。而且你就没想过，她嫁给我，会不会是她看走眼了？”
这么妄自菲薄！哪还像她认识的侄儿。
端木浅虽然温和，可那是因为，人有底气，才会温和。
他现在是不是好脾气过了头？
纪间蕊鄙夷道：“你这爱得是不是太卑微了点？
“我侄儿论相貌论人品论身份，哪点不是人间第一，而且他还有个人间第一的小姨。”
“是，是。”端木浅笑笑，补充道：“人间第一也没把自己嫁出去的小姨。”
“……”
她这个长辈当得毫无尊严。
纪间蕊气得对端木浅狠狠“哼”了一声，放下门帘，吩咐车夫赶紧走。
*
到了家门口，一下车，就看见姬荀骓负手等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
姬荀骓注视着她，“看你喝多了，怕你不舒服，过来看看你。”
唉！外人比自己家的侄儿贴心多了。
她回视他，他今天看也不看她，让她有点伤心。
“酒意全散了，没事了。原来头很疼，后来被浅儿气得也不疼了。”
姬荀骓看她一个人下的车，就猜到端木浅只是把她送进车厢里。
唉，这么名正言顺又近距离的好机会，偏偏落在端木浅手里，简直暴殄天物。
上次不是听萧存说，端木浅出宫门，不仅给他那位小娘子撑伞，还用手替她挡着另一面的风雨。
鲜明的对比，伤人的对比。
“临淄王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纪间蕊直跺脚，几乎忘了她和姬荀骓之间的恩怨。
“我说要看看他想娶的人，他说那人是人见人爱小白兔，而我是人见人怕大灰狼，怕我欺负他家小白兔。
他还说，我是人间第一也没有把自己嫁出去的小姨。”
“……”
“太让人生气了，他怎么能这么说你呢。”姬荀骓贴心地附和，在心里乐疯了。
这话说得真痛快！纪间蕊拿她侄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吧？真是一物降一物。
“走吧，大灰狼，请我进去坐坐。”姬荀骓看着她的眼睛。
“……”
纪间蕊觉得危险，“这么晚了，韩王怎么好意思让人请你进去坐坐。我已经没事了，回去吧。”
姬荀骓低声央求：“你都人见人怕大灰狼了，还怕什么？就坐一会儿，我剥荔枝给你吃。”
他很快就要外放江南道，留在玉京的日子不多了，纪间蕊有点不忍，终还是答应了。
她领着他进了书斋。
她的贴身侍女认识姬荀骓，没一会，就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点心。
姬荀骓在太后的宴席上就没吃什么，正准备用。
纪间蕊却道：“谁让你们送这些来的，韩王坐一会就走。”
侍女：“……”
她家主人对韩王的刻薄简直令人发指，连他们这些下人都看不过去，默默地把送上来的，又撤了回去。
姬荀骓放下空空的筷子，“间蕊，我要喝茶。”
侍女一笑，“韩王稍候，已经在准备了，马上就送来。”
纪间蕊又道：“不用了，他一个外放官员，以后就和我们京城的人，老死不相往来了，不用那么殷勤。”
侍女：“……”
“……”
姬荀骓笑笑，能坐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进步。又饿又渴，算得了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来纪间蕊府上，虽说不如从前的临淄王府，但还不错，精致，舒适。
见侍女走了，纪间蕊道：“你先坐，我去换件舒适的衣裳。”
姬荀骓坐下来，等着她。
过了会，纪间蕊走出来。
姬荀骓：“……”
她这身衣裳，虽不比去宫里的正式，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外面还罩了件薄披风。
这是在防谁呢？
喝了醒酒汤，纪间蕊坐在榻上看书，姬荀骓也不吵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剥荔枝给她吃。
两个人之间，难得的和平和安宁。
姬荀骓一边剥，一边递到她唇边，有时自己也吃。
一个分神，手指送上去的，是空的，荔枝在他另一只手上。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纪间蕊的目光停留在书卷上，惯性地用嘴去张。
下一秒，两个人都愣住了。
纪间蕊口中的，不是荔枝，而是姬荀骓的指尖，幸好她没有用力。
姬荀骓凑近她，“换一个？”
纪间蕊以为他说的是荔枝，立刻放掉，尴尬地点点头。
下一秒，姬荀骓便将唇压了过去。
他差点就失去她。
他不想再放过她了。
从前，担心她的报复会伤得他鲜血淋漓，看着她渐行渐远才明白，那才是最大的报复。
比起形同陌路，任何折磨都不值一提，因为至少他们还有交集。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
她的唇，沾有荔枝的余香。
他将那些荔枝香，一点一点地吃掉。
直到不敢再继续下去，纪间蕊就是人见人怕大灰狼，万一把她惹急了，让人把他扔出府都有可能。可又意犹未尽，遂用指腹去摩挲她的唇。
唇上的粗粝感，让纪间蕊浑身战栗。她不肯示弱，眼醉如春，偏偏去吮他指尖上的荔枝香，引他来吃自己的唇。
两个人追逐着，互不相让，又相互沉迷。
终于，姬荀骓先停下来，微微喘气，“今晚让我留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