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她是想要自杀地,一了百当算了,但母亲的身体还没好,她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她站在海滩旁看向东边,再过一个半小时就有旭日了,她看到玫瑰色的阳光穿透了东边鱼肚白的天空,心里头暖融融的。
她闲庭信步往前走,往前走。
暮春已经过去了,再过半个月就要立夏了,空气虽然依旧料峭,但比前一段时间可惬意多了,远处有晨袍的身影,再远处,是沉没在水雾之中的高楼大厦之类的。
她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海边,就这么迟疑地看着远处,她还准备走,那温暖的汗水亲吻在了膝盖上,她继续走,走。
此刻,张乖香却看到远处的礁石上似乎有个黑黢黢的影子,那……似乎是个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大约是自己太悲剧了,以至于看到黑影就认定了人家是来自杀的,张乖香快速的跑了过去,那边是深水区,再过一小时早潮就要来了,她需要在这一小时内靠近那人。
小时候她就会水,且还不错呢。
她三两下就到了那边。
那的确是个男子,但此人却不是自杀,而是缓慢的从深水区钻出来准备朝这边求助,他就这么看到了一条瘦弱的影子,他急忙摆摆手,张乖香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她拼尽全力将这湿漉漉的人扛起来,然后赶在潮汐到来之前带了那人到对面去了。
天亮了。
张乖香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个中年男人,他国字脸,眉毛黑漆漆的,外衣大概已经给谁冲走了,是西裤,他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什么身份,摸一摸胸口,心跳的还很厉害,这才转将这男人拖拽离了海边。
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餐厅。
大家都忧心忡忡,开始胡思乱想。
张倩倩对黎梦说:“最近我时常做噩梦,你说,她是不是已……”
黎梦却摇摇头,她明白,绝不可能。
“让她避避风头吧,毕竟这事搁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她是真正设身处地在为对方考虑,并且也明白,未来她如若真的遇到困难,一定会寻求自己的帮助。
她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以后,黎梦和凌朔野隔几天就要去看一次张妈妈。
张妈妈是个明事理的人,见两人隔三差五的来,心里头更难受,每一次过去,黎梦不但送钱,还送生活用品与吃的,屋子里已经是满满当当。
“好了,”张妈妈慈祥的笑着,指了指地上不计其数的东西,“我一个人吃穿用度哪里需要这么多啊,你们好好上班好好赚钱就好了,我这把老骨头是没问题的。”
黎梦完全代表了张乖香。
这段时间,韩树已经快调任了,在离别之前,大家在一起吃饭。
“终于还是要走了,”韩树还有一腔雄心壮志呢,但有什么办法,军令如山,尽管相较于那模棱两可的未来,韩树则更希望维持现在的状态,他也更喜欢此地,“我还有点恋恋不舍。”
“反正你在哪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好领导。”黎梦笑着说。
韩树缓缓地点点头。
算是践行的一餐饭了,大家都吃的愁容满面的。
等送韩树出来,时锦这才和凌朔野商量,“李领导那边需要提早解决,但王副领导这家伙也不能松懈了。”
他们是想要将韩树送到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去。
但这却难上加难。
“王副领导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就算是贪污咱们从哪里去知道啊。”
“慢慢儿调查。”
倒是下午,两人准备回养殖场去,路上看到了几个老乡,那几个老乡采买了一些东西,看那模样是准备送礼的。
“你就说说,王副领导现在也有能耐了,咱们吃苦人也应该有条路啊。”
“去试一试就知道了。”
原本黎梦和凌朔野人已经走远了,但听这两人嘀咕,倒感觉奇怪,绕了一圈走了回来,他们故意漫不经心的,那两人中的一个笑着朝她招手。
“老乡,能到你家接一杯热水吗?”
“我家在前面呢,我带路。”
两人带了这俩陌生人到家里,黎梦热情的张罗起来,不但给每个人都泡茶了,还送了吃的来。
“哎呀,我没来城里之前都说城里人不厚道想不到你们这么慷慨热情呢。”
“这有什么啊,你们需要帮助就告诉我们好了。”
这俩人将寻找王副领导的事说了出来,还告诉他们,不少人因了王副领导而鸡犬升天,最近城市管理局那边有修路的计划,所以一群村里人都到了城里谋生活来了。
黎梦梳理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才眨巴了一下狡黠的眼睛,“这么说来,这项目是他们的了?”
“是啊,不然我们眼巴巴到城里头做什么呢?你可不要说,当年在村里头他和几个小孩子偷吃我家的蚕豆,被我抓住了,吓的她连土都扒拉到了嘴巴里,别提多狼狈了。”那老农感慨万端,“可真是想不到啊,这才几年,人家就成领导了,还是我们那十里八村的大红人呢。”
另一个人似乎很自豪。
他骄傲的随声附和,“现在人家西装革履的,做了领导了,我们也是同村人,有什么事就来找他。”
“人家会帮你们?”
“据说会帮的,明天见了人就知道了。”
到下午,凌朔野送了两人到招待所去。
黎梦知道他们的项目在北环路附近,才随便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北环路那边的具体情况,原来那边有不少民宅。
这工程公司乃是王副领导的侄儿王建军的,等黎梦他们到的时候,看到一幕最为让人吃惊的画面。
似乎,民众成了起义军。
而机关上这么一群人和工程队的人咋咋呼呼,吆五喝六。
今天,王建军也出现了。
他抱着手臂,恶狠狠的看着对面。
对面几个年长的农人抬了土地神放在中央,几个妇女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死缠烂打一般嘶吼起来,“没天理了啊,好端端的庄稼地让你们一把火给烧了啊。”
“要命了啊,这里都是民宅,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居住多少年了啊?”
一个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着对方那罪大恶极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