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亓开始打退堂鼓,就说:“您能不能明白告诉我们,到底要我们去干什么?”从车上的人来看,这不是去工厂里工作,倒像是出夫的民工。她回答:“你真不知道吗?找这么多壮工,当然是砖瓦窑了。”
砖瓦窑建筑队是最苦最累的活路,体力一般的人都熬不下来,更不要说不谙世事的两个女孩了。小亓对女人说:“这活路我哪能干得了?大哥跟我们说的是去工厂上班,怎么会是这样?不行,我要回家。”小亓想走,那女人说:“想走?我不拦着,但你要先把钱退回来,并且要按合同给我们误工费。”
这时候,小亓才明白,原来是小和这女人纯属路遇,女人是来找人的,但又不熟悉这里的情况下,小平就自告奋勇说帮她找人,但一个人他要二十五元的好处费,另外二十五元的工人安家费。女人正当用人,觉得虽然贵了点,但省事,也就答应了。小平说给她们找了十个人,但却又见到了小亓她们,于是对女人说了;女人说:下坯子晾坯子正好用女工,来吧。
女人拿出合同,小亓就傻了眼,这哪是合同?简直就是卖身契,更不要说其他条件,都是空中楼阁!在窑厂打工,天天累的像狗,小亓她们纯属上当!小平说的好处费很好解释,但另外二十五元,小平说要给每个人家里的,算作安家费,以后可以从工资里扣,但小亓们家里一毛钱都没看到。小平吃了老板的肉又喝女孩的血,太过分了!
合同说小亓要加倍赔偿,五十加五十成了一百。就这样,小亓拿不出这么多钱,而且女人还说在这山沟里迷了路她概不负责,吓得小亓乖乖认命。小亓说:“我找了你几年了,今天终于找到你!走吧,跟我去派出所,我要告你拐骗妇女!”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要不是小平骗她,她就不会有这一段痛苦的经历,也可能不会和娃子前缘难续,小亓能不恨?!
小平已是脸色煞白,只能哀求的看着大伙,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痞子突然哈哈大笑,对小平不无恶毒地说:“我算是看到了,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你跑不了。”小痞子对小平本来就没有好感,这次又听到小平的累累罪行,一颗侠义心肠就暴露了:“小亓,我帮你!”
正在严打,进局子小平肯定没有好,当初他在这里耀武扬威,这下你再猖狂?小平急了,要是小亓自己,并不觉得十分可怕,他只要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花言巧语,或许能逃脱,也可能让小亓放他一马。但小痞子已经自告奋勇(不一样的自告奋勇,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小平就觉得逃生无望:小亓来的太不是时候,他在舌战群儒,不料就被打中七寸!
突然,小平看到了华菱,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平跑到华菱跟前,渴求说:“华菱,都怪表哥当年被穷逼的,才去给别人找人。快帮我说说好话吧,不然她要是告我拐骗妇女,那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实这些人里,也只有华菱对他有怜悯之心,除了她这个拐了几拐的表亲,哪个不是对小平嗤之以鼻?包括娃子在内。华菱叹了一口气,说:“表哥,要是别人,我或许能帮你说上话,但今天偏偏招惹了小亓,我帮不了。”
也不知道小平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忘了,竟然犯了这样一个大错误:小亓和华菱是情敌呀,她求情无异火上浇油!就连娃子受的那一刀,也是为华菱代为受过;两个人势如水火,小平这么做正应了一句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不只是华菱这么想,就是全屋里的人也都无一例外这么想:小平让华菱求情,这不是以羊饲虎吗?不过大家不紧张,都在看小平怎样把这戏演下去。小平说:“我知道啊,但娃子一定行!帮我求求娃子吧,我们是亲戚啊!”
娃子是小亓的心上人,若不是小亓误伤了娃子,心存愧疚,小亓一定还在老太后家里不走。小亓突然制止道:“都不许替他求情!是他把我卖给了窑厂,害得我痛不欲生,这是我一辈子的仇恨,你们要是替他说话,就是我一辈子的仇人!”娃子没有说话呢,小亓已经指着娃子等人点了一遍,等于告诫所有人。
小平大概连死的心都有了,骗人这件事没有人知道,知道的十个人都是远路的,只有小亓她们是本地,她们还不知道小平姓氏名谁,所以当地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其实小平不只是担心自己被抓,而且担心一旦被送进派出所,他可就大名远扬了,所有人见到他都会退避三舍,没有人愿意和挂了号的骗子打交道。
小平也真想得出,刚才他和娃子还是敌对双方,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小平就变脸,恨不能叫娃子一声大爷。华菱很为难,就看着娃子,娃子说:“看我干什么?我没闲工夫!我的兄弟就要被别人抓回去,我正要预备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让我求情不是开玩笑嘛?!”这句话分明就是带着气对小平说的,小平这时候应该肠子都悔青了。
刘拓看得清清楚楚,小平已经走投无路,就说:“小平,你走吧,这里不能再留你了。”
刘拓是主人,他说的话言之凿凿,让小平感到绝望。小平不敢看刘拓,却忽然奔着娃子走去;虽然只有三两步,但也看得出小平脚步的沉重;小平说:“娃子,我们是合作伙伴呀,你不帮我谁帮我?小亓不听别人的,但一定会听你的,你就帮帮我吧!”
小平说的可怜,满口的哭腔,一个大男人确实不容易,连华菱也忍不住了;华菱不和小亓说话,她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利,但可以对娃子表示自己的感情。华菱推了推娃子,说:“他有两个孩子,大的刚上学,小的才一岁,他要被抓了,孩子可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