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么？
沈清颜当然知道李钦也不是自愿。
可是若说，一点都不怪么？
却也还是做不到的。
毕竟，他那晚的洞房，她是全都听见了。
那一晚，至少有那么几个时刻，李钦是享受其中了的。
沈清颜便努力一笑，“冬郎，其实当初你我的婚约，也不过都是父母之命。咱们那时候还小，哪里懂什么情爱。”
“你我虽说也算青梅竹马，可是一年也只能见一两次。便是彼此惦念，可心下也都是将彼此当做挚友、手足罢了。”
“如今婚约更是已不复存在，你就更不必因纳妾之事，对我心有愧疚。”
她向他明丽而笑：“冬郎，这是你的私事，外人无权置喙。”
李钦倒退三步，不敢置信地望住沈清颜。
“岁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怎么可以抹杀他对她的情意？
她怎么可以忘记，他一次次对她表白过，她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梦想！
是她点亮了他曾经晦暗无光的人生，让他对未来有了期盼。
他所有一切的争取、努力何改变，全都是朝着她的方向！
就像溺水的人，远远看见岸边的灯火，知道有人提灯守望，他才会生出勇气，拼了命地划水过去。
可若是那盏灯火熄灭，或者那个人转身而去，那水中的人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
等待他的，只有坠入深水，再无生还的可能。
“我们的婚约，怎么会不复存在了？一纸婚约，只是关系你我二人不是？”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我还活着，只要你我未变，这便是一生一世永不更改的承诺！”
沈清颜心下也是刺痛。
她摇头：“可是你忘了，我现在已经是官奴婢，为贱籍里最低等。”
“按我大梁律，贱籍永不准为正室。甚至，即便贱籍之人放免为良人，依旧不准扶正为妻。”
“所以，就算咱们两个还活着，咱们的婚约却今生今世都无法履行了。”
她甩甩头，努力地笑：“不仅是你，就是换了这世上任何一个男子，我也都不可能再成为他的妻。”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容隐的玩物。
一个阉人的玩物……还有什么男子会接受这样身份的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还有人肯接纳她，她自己的自尊却也不容许。
所以，今生今世，她都唯有孤单一个人走过。
况且如今苟活下来，为的不过是为家人报仇。所以她早已放下了个人的情爱。
她轻轻按了按李钦的手臂：“我早已不再执着，也请冬郎你，放下吧。”
李钦清风明月一般的眼中，这一刻血色翻涌。
“岁岁，你怎可这样想！”
“便是贱籍又怎样？就算暂且没有了正妻的身份又如何？”
他翻腕捉住沈清颜的手。
“我心里认定的原配是你，这便是谁都改不了的。”
“你等我，这一切的阻碍，我终有一日会为你改变！”
沈清颜点头，却又摇头。
“冬郎，我信你会对我好。但是，我不能拖累你。”
“况且这是《大梁律》所定，延续的也是千百年来历朝历代的规矩。贱籍永不可为正室，这是连圣上都改变不了的，你又如何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