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轻哂，“若你担心的只是这个，那你倒可将心放回肚子里。”
“蒋震没有冤枉你们两个私会。”
沈清颜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钦郎他，也是碰巧走了西门进京。”她开始小心编瞎话，不想让容隐知晓，李钦帮她父兄收了骸骨之事。
她希望，容隐跟这世上的人一样，只将李钦当做一个呆儿。
“宗主也知，颍川王府也在陇右，陇右在京城西北，自然是从西门进京最近便。”
她又小心觑他一眼，“仅此而已。”
容隐淡漠抬起眼皮，望向屋顶。
“终于，还是忍不住替他说话。”
沈清颜深深垂下头去，“只是不想宗主误会。”
容隐却没回答她，反倒岔开话题：“噩梦里，梦见什么了？”
沈清颜忍不住眯眼。
啧，他倒会问。
不过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
她便垂下眼帘，“梦见宗主误会奴婢私会钦郎……要置奴婢于死地。”
容隐伸手抬起她下颌，迫使她重又抬眼看着他。
“你们二人私会，本主要杀你？啧，你想错了，本主要杀，也先杀李钦。”
他指尖有意无意，从她颈子上滑过，“……当着你的面杀。”
沈清颜心神剧颤。她知道，他这不是戏言，他绝对能干得出！
她便赶忙在炕上跪起来，“奴婢绝不敢的，还请宗主明鉴。”
容隐又凝视她半晌，忽地松开手。
她一个趔趄，向后坐倒。
他随手从她炕上小架子上抽了一本书出来翻。
那是她拜托承勤从宫外给她带回的传奇话本。
他随意扫了两眼，忽地又转眸看她：“你父兄的骸骨，已收好了？”
沈清颜心下又是“轰隆”一声惊雷。
她小心攥住指尖，“嗯，收好了。”
“怎么处置了？”他偏首斜斜晲她。
她便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都，都给化了。然后将骨灰，埋了。”
她若说自己将那么多骸骨掩埋，必定要起不少的坟丘。可是就凭她自己一个小女娘，又是冰天雪地，那又怎么可能？
唯有说化成了骨灰，聚成一坛，还算好埋葬。
他舒缓地点了点头，“嗯，处置得还算得当。”
他顿了顿，再偏首看她，“只埋在了树下？连块碑都没立么？”
沈清颜头垂得更深，“……罪臣，如何还敢立碑。”
“噢。”他松口气，放下书卷，状似无意道，“那便可惜了。听闻李钦在岐山捐了座庙，用了不少心思，这便全都用不上了。”
沈清颜大惊。
原来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他却还故意来问她，引她撒谎，然后再无情地戳穿她！
她是他的玩物，从来都是！
她跪炕上，明明炕烧得那样热，可是她却浑身都冷得打起摆子。
“宗主，好玩儿么？奴婢这样，能让您满意了吗？！”
容隐也倏地伸手，单掌握住了她的脖颈。
“你还知道！本主一再给你机会，你信誓旦旦说不敢欺瞒本主，可是你方才对本主说的那些话，有哪一个字是出于真心，嗯？！”
他的手掐得那样紧，沈清颜喘不过气来。
不过她不怕，反而觉得解脱。
不如就让他这么掐死了也好。
她便挑眸看着他，徐徐翘起唇角，“……宗主这样英明，怎么会连奴婢哪个字是真，哪个字是假，都分不清呢？”
“奴婢自来宗主身边，又曾何时骗得过宗主去？奴婢不过就是宗主掌心的蚂蚱罢了……拼了命地蹦，也跳不出宗主的手掌心。”
“宗主又何必，怪我？宗主应该怪的，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