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同真君诧异道:“这是怎么了,两人闹别扭了?”
慕萱道:“没有,师兄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师伯,再过两日我要下山去了,您也知道,参商玉碎片还未找齐,这件事万万耽搁不得。”
玄同真君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明显是在置气,便笑嘻嘻道:“惠清小子怎么惹你了,告诉师伯,师伯帮你出气!”
慕萱一跺脚:“师伯!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要下山了,跟你说一声!师侄还要回一趟宁清院,就不打扰师伯清修了。”
慕萱说玩就往外走,玄同真君一把拉住她,郁闷道:“这是出什么事了给你气成这样?我知道你一心想找剩下的碎片,可是只凭你一人师伯怎么放心?等惠清回来让他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他也看出来了,以慕萱向来沉稳隐忍大气的性子,这次她的反常表现说明事情似乎真的很严重。
慕萱道:“有参商玉在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师伯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没有别的教诲,师侄就先回去休息了。”
玄同真君闷闷道:“好吧,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别多想。惠清到底……”
他还想说下去,一抬头却发现慕萱已经跨出去洞府好几步了……
“这丫头,平常多有礼的孩子,第一次跟我甩脸子啊!惠清这个死小子究竟做了什么?从小到大让我不省心!好不容易有个能看上的,又不好好把握,这万一……不行,我得赶紧问问!”玄同真君喃喃道,然后拿出了一道万里传音符,张嘴就是一顿骂……
慕萱回到宁清院,布下了几道禁制便进了参商洞天。她无视了满地乱跑的神兽妖兽,直接飞到苍临山上,坐到白佑身边。
白佑睁开眼睛。奇道:“今儿太阳打哪儿出来了?”
慕萱木木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白佑拿他雪白的翅膀当手,在慕萱面前使劲儿晃了又晃。慕萱一巴掌把他挥开,不耐烦道:“别闹了!”
白佑立马炸毛。气道:“你这家伙不知好歹啊!我这是关心你知道吗,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给我脸色看!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有多恶劣吗?你……诶?不对啊,你这不对劲!”
发火发到一半的白佑突然来了个急转弯,满腔怒火化为八卦之火,睁大了眼睛盯着慕萱:“说说,是谁干的?”
慕萱叹了口气:“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我何至于失控至此?唉,看来心境修炼还是不够!你别问了,我去流年殿待会儿。”
白佑用两只翅膀死死扒住慕萱:“不行。说完再走!是不是叶无双那小子?我就该猜到,除了那小子,还能有谁让你这么失魂落魄的。”
慕萱摸了摸脸,反问道:“我失魂落魄了吗?”
白佑道:“别摸了你没瘦——我说的是精气神,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你平常不在乎这个不在乎那个。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淡定的欠揍模样,竟然因为叶无双而破例了?还是一件小事?哈哈哈,笑死我了!”
慕萱眼一瞪:“我看你现在就很欠揍!我才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他这人不可理喻!”
白佑翻了翻白眼:“有区别?那不还是因为他吗?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叶无双对你的影响,或者说你对他的在意越来越重了!”他严肃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慕萱莫名其妙:“什么我怎么想的。明明就是他的错!”
白佑一头栽倒在地,把头埋起来低声喃喃道:“我怎么就摊上个这么笨的主人呢……”
慕萱站起来,作势要飞往流年殿,白佑在她背后喊道:“你对叶无双那小子到底有没有意思啊?其实吧,我觉得他比我差点儿不多,勉强还行!”
慕萱心中一颤。惊道莫非白佑都看出什么来了,不应该啊?那么朦胧,淡淡的,自己都不怎么意识到,没理由白佑先知道啊。
于是她头也不回丢下两个字:“没有!”然后以逃命般的速度冲进了流年殿。
白佑砸摸着慕萱的话意。幸灾乐祸道:“这就叫做‘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嘿嘿,这下叶无双那小子有的头疼了!”
在流年殿里,慕萱细细反思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她意识到自己对叶无双产生某种别样的微妙心思,或许不是喜欢更不是爱,就是两人腻在一起太久了无端制造出的**。只要离开一段时间,自然就又恢复原来的情形了。
自以为想明白这些了,慕萱高兴起来,继而意识到自己今天对玄同师伯太不敬了。她修炼了一段时间,从洞天里出来,决定去玄同洞府给师伯道歉。
谁知到了之后她才发现玄同真君好像正在等她一样。
慕萱上前行了个大礼,恭敬道:“师伯见谅,今日师侄一时情绪失控,冲撞了师伯,还请师伯责罚。”
玄同真君欣慰道:“起来吧——我是你师伯,更顶半个师父,哪里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责罚,你休要放在心上。既然想明白了,能跟师伯说说到底发生何事吗?”
慕萱便把那日在乔玦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玄同真君,并表示她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叶师兄为什么会那样说。
玄同真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慕萱,道:“萱儿,你的过去我和你惠清师兄都大致了解了。可是你知道惠清的童年吗?”
慕萱一怔:“这……不是说惠清师兄是自幼便跟随师伯修行了吗?”
玄同真君点点头:“惠清拜入我门下那年正好十岁,寻常这个年龄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正贪玩调皮的年纪——哦,我忘了你十岁时还在王家。反正惠清与其他孩子都不同,他出身于凡俗界某显赫官宦之家,自幼便极为懂事,只一心想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为家族争光。”
慕萱惊讶道:“想不到师兄还有这样的时候。”
玄同真君道:“原来确实是这样,他的改变都在入门后了。无双虽然懂事,但奈何他的祖父野心太大,因权倾朝野竟渐渐起了不臣之心。以老叶那样的地位,知道修仙之人的存在不足为奇。他很清楚凡人之间的战争一旦有修士插手,结局将瞬间转换。但修仙界有不成文的规定,修士不得随意插手凡俗界之事,尤其是关系到国运之事。老叶花了大价钱也没请到几个有本事的,不甘心之下就想到了送自己的孙子去修仙,将来都是自己人,也好成事。”
慕萱道:“然后师兄就被选中了?”
玄同真君点点头:“无双还那么小,哪里知道父辈祖辈的算盘。他不愿离家,更不想去修劳什子的仙,可是老叶急功近利,一点耐心也无,强行把无双送来了昆仑。在路上的时候,我正好碰见他们,见无双竟然有绝佳的资质,便起了惜才之心,将他收归门下。”
“从离家那一刻起,无双大约就恨上他爷爷和他爹了,反正不会轻易原谅他们,尤其是后来得知他们的初衷以后。再后来叶家举兵失败,老叶那时已经身亡,小叶——也就是无双他爹托人求到天胥山,让无双去救他们。无双终究不忍,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回来时却怒火冲天,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慕萱奇道:“那一次会面发生了什么事?”
玄同真君摇摇头:“他不肯说。不过猜也能猜到,小叶贼心不死,仗着自己有个修士儿子,不但无理地要求无双不顾修仙界的戒律救出他们那堆乱臣贼子,我估计他还提了更过分的要求,比如让无双帮助他们举事,再造一次反等等。
“不管怎样,老叶和小叶在无双最渴望家庭温暖的时候把他推出来,然后把他当成一个关键工具来培养,为了权势,连一丁点亲情都不剩了。无双的恨,大概也是恨他们一直以来只是想利用他。”
慕萱道:“其实,我们应该感谢老叶,如果不是他强行把师兄送去修仙,他们家造反的时候师兄就死了。”
玄同真君接道:“就算造反没死现在也该死了——那都是一两百年前的事了。所以,你应该能理解他在乔家说的那些话吧。可能在他看来,老乔跟老叶一样自私,为了自己当初的某项心愿把儿孙送出去,到后来觉得自身需要他回来了又厚着脸皮怪儿孙不孝,以惠清的经历性子,还能笑着说那些话真的很难得了。”
慕萱默然,半晌后才道:“是我错怪他了。一直以来看师兄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很洒脱,什么都不在乎,原来他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玄同真君意味深长地瞥了慕萱一眼,喟叹道:“是啊!你们俩都不容易。现在还生他的气吗?”
慕萱讪讪道:“师侄都说了错怪惠清师兄了。不知道师兄去了哪里,等他回来我一定亲自当面道歉。”
玄同真君笑道:“你不是再过两天就走了吗,两天后他可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