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多慧捷跪在二老的灵位前,哭成一个泪人。
白马曲珍想要将他搀起,牧星却阻拦道:“师姐,让他哭吧,生前不尽孝,死了又不哭,娘不是白养了这个儿子?”
白马曲珍无奈,只得退到一边。
不知哭了多久,智多慧捷嗓子干哑,眼睛红肿,再也哭不出来,瘫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灵位,不知在想什么。
牧星在一旁,默默陪他跪着。
终于,智多慧捷忽然开口道:“弟,母亲什么时候没的?”
“娘已经死五年了。”牧星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没告诉我?”智多慧捷问道。
“告诉你?”牧星嗤笑道:“你招呼不打一声,便离家出走,山高水远,我们去哪座庙里寻你?”
智多慧捷道:“我在天竺,兰若寺。”
“天竺?”
“呵呵。”
“兰若寺?”
“呵呵。”
“你现在告诉我,还有什么用?”牧星冷笑。
智多慧捷闭眼道:“我说给母亲听。”
牧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牧星,咱娘到今日,也才六十吧!”
“五年之前,她才五十多岁,无缘无故,怎么就没了?”智多慧捷问道。
牧星转头看他,呵斥道:“怎么,你是在怪我没照顾好她?”
“不!”智多慧捷赶紧摇头道:“我怎么可能怪你!”
“牧星,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是母亲没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总有权利知道她的死因吧?”
牧星低头,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娘是被人逼死的。”
智多慧捷猛然回头,如一尊暴怒的金刚。
“谁?”
他压低声音问着,却掩盖不住心底的怒火。
牧星被吓了一跳,似乎被修罗夜叉包围,后脊梁直冒冷气。
他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道:“牧家、宗门覆灭之后,我和娘两人幸存下来。”
“这里阴气太重,住不得人,我们只得搬去了隔壁的遂宁镇。”
“娘只是一介凡俗,我于修炼上本事平平,你又不知去了哪里,我们的日子没多少指望,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我在下边的村子里置办了十几亩地,种瓜种豆,靠天赏饭,闲时干铁匠,卖力气挣些碎钱,补贴家用。”
“日子虽然辛苦,但总算过得去。”
“转眼到了五年之前的春天,又是耕种的时候。”
“我们娘俩儿赶着牛车去了地里,却发现家里的地被姜财主家多占了一丈。”
“咱家不富裕,一分一厘都要算清,这一丈地可不是小数目!”
“我自然要上去跟他们理论。”
“可姜财主家的长工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根本不和我们讲理,开口就骂,难听至极,不但如此,还上前推搡母亲。”
“那时我年轻气盛,护母心切,仗着自己是修炼者,便上去一顿拳脚,与他们打在一处。”
“那些凡人虽然众多,但哪里是我的对手?”
“他们见久攻不下,就要去挟持母亲。”
“我自然不肯,逼不得已下了重手,将其中一人打成了重伤,昏迷不醒。”
“看着他们屁滚尿流,带着那人逃走,我自鸣得意,却不知已然大祸临头。”
“当天晚上,县里的官差便将我擒住,押进了大牢,对我严刑拷打。”
“我这才知道,镇上的姜财主,乃是县令的准女婿。”
“准女婿家长工被打了,老丈人自然要显示显示威风。”
牧星指了指自己的断臂:“我这条胳膊,就是那时候被打断的。”
智多慧捷与白马曲珍都皱起了眉头,这县令与姜财主未免有些仗势欺人。
牧星继续说道:“娘知道我被关进了大牢,第二天一早,便来县里寻我。”
“她在县衙苦求县令,可是根本无人理会。”
“衙里师爷告诉他,我以修士之身,无辜殴打多个凡人,并致其中一人重伤,实在罪大恶极,县令要将我当街问斩,以儆效尤。”
“娘害怕了,在县令门前长跪不起,愿把家里十几亩地赠给姜家,只求求他开恩,能饶我一命。”
“可县令根本不为所动,铁了心要我死。”
“直到深夜,管家才递出一句话,想要我不死,除非一命抵一命。”
“第二天一早,他们开门便看见,母亲已经吊死在路边的树上了……”
“县老爷开恩,留我这条狗命活到了今天。”
牧星看着智多慧捷说道:“还能等到你回来。”
智多慧捷听完,脸色依旧如常,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牧星与白马曲珍都感觉到一座火山即将爆发。
他开口,毫无感情地问道:“弟,姜财主家在哪儿?领我过去吧。”
“去做什么?”牧星明知故问道。
智多慧捷道:“去做一个儿子该做的事。”
“好!”牧星用手狠狠抓住智多慧捷的肩膀:“哥,我流浪,乞食,东躲西藏,等的就是今天!”
“我这就带你去!”
说着他转身从屋里走出。
刚到院中,就见智多慧捷大步走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跃而起,飞入半空,嘴里说道:“弟,指路!”
牧星用力吸进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
“哥,已经有十几年,没人带我凌空而行了!”
……
不消一刻,三人便已来到遂宁镇上空。
牧星指认道:“哥,那里就是以前我和娘耕作的地方。”
“沿着这条路,再有七八里,就到了姜财主家。”
依牧星所指,三人很快飞临一座宅院。
姜家众人忽见有御空飞行的强者,从天而降,落在自家庭院中,慌忙出来迎接。
管家罗三带着众人跪地围成一圈,止不住磕头道:“恭迎前辈大驾光临!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智多慧捷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这可是姜财主家?”
罗三起身道:“大师所言不错,这里正是姜家。不知大师是专程拜访,还是路过歇脚?”
他偷眼观察三人,见大和尚宝相庄严,冷眉怒目,仿佛金刚转世。
美妇人气质冷艳,却有一股杀机含而不发。
身后一个乞丐,断了一只胳膊,腰上挂着一柄砍刀,眼里的怒火能将房子燃了。
他心中惊惶又恐惧,怎么回事,咱姜家什么时候得罪这样可怕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