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电话用臃肿的棉衣托在耳边,这个时候,可能算是阿曼达不讨厌这件将她穿的像是北极熊一样傻乎乎的棉衣。
挂在脖子上那个带着如同炮筒一般长焦镜头的照相机,阿曼达之前恨不得将这个吃饭的家伙,直接丢到草丛中,难道现在的科技,还得让她每天带着这个沉重的东西,用来开展无聊的工作吗?
不过这个时候还,这种体型庞大的照相机,就完全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凑近的脑袋,完全可以透过窗户上透明的玻璃,一眼将那座棱角分明的别墅客厅一览无余。
而此时伦敦有名的亿万富翁埃里克?沃森先生,或许永远的不会再出现这种刚刚盖起不久,可能他还没有住过几次的别墅中,有些东西虽然听上去玄之又玄,不过很多时候看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市政公园其实算不上是一个私人住宅很好的地方,可能当初贝弗利?沃森选择这里,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当时和雾都这个称呼名副其实的伦敦,终日被雾霾充斥着,而市政公园算是为数不多,因为绿化的原因,空气虽然也谈不上好,但是至少和其他的相比,算是好了很多的地方。
不过这个地方像是一只没给他们带来好运,仔细捋一捋,以前住在和伦敦相比,简直落后贫穷的如同乡下一般的诺丁汉,那里的空气岂不是更好。
但是贝弗利?沃森,却当上了伦敦大学国王学院以及帝国理工大学的名誉教授,一个负有盛名的学者,不过突然莫名其妙的被伦敦当局,定义为一个十恶不赦的盗墓贼,成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很不幸,在最终的法院宣判上,贝弗利最终还是不知道是好,还是后悔当初的拘捕,他并没有出现在被告席上,据传在海上遇到了暴风的天气,最终没能回来。
甚至连自己父母尸骨都没有见到的埃里克?沃森,当时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稚嫩,一个人无助的坐在被告席上,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虽然不会让他代替自己的父母,来承受那些罪行,可是这样的遭遇,对这个并没有经历过挫折的年轻人,实在是太残忍了。
当时阿曼达身为一位纪实记者,她当时就坐在后边的旁听席上,这实在算是一个很残忍的事情,没有什么事情,能和将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还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更让人觉得绝望了。
因为算是贝佛利?沃森的一个小小簇拥的关系,她偶尔有时间,也会去旁听那个温文尔雅,说话风趣幽默的中年人一些关于历史的课,虽然她并不喜欢历史,但是这个人口中所说的历史,像是出现了一副画面,让自己看的很透彻。
她也一直怀疑,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像法庭上说的那样,是一个沉迷待在黑暗中的盗墓贼呢?
环境一定会是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心理的,长久待在黑暗潮湿的地下,那么那个人一定不会露出贝弗利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定不会,那种笑容没有人可以伪装出来。
而且他贝弗利真的很有耐心,会仔细聆听每个人提出来的问题,甚至有时候她觉得都很幼稚的问题,那个男人也会很平静的将自己认为最好最合适的答案说出来。
这些都说明他是一个善于聆听别人意见,并不武断的人,可是怎么会,会像那个法官说的那样,贝弗利是一个残暴的暴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而坐在旁听席上的很多人都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可能他们忘了,或许他们很多人都多多多少少的接受过贝弗利的恩惠,因为除了法官说出的那些丑陋的字眼,那个人还是一个低调的慈善家。
死者为大,贝弗利已经死了,可依然要接受这些看起来很滑稽的宣判,让他唯一的儿子,一个现在看起来很可怜的埃里克来承受,甚至她可以看到,那个年轻人随着法官冷冰冰的话,身体开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而那个律师,更像是一个丑陋的摆设一样,在哪里说不出任何一句有建设性的话,这一幕实在是糟糕透了。
正是因为贝弗利是一个亿万富翁,他虽然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可是如今留下来的东西,却对于这些人还说,是最珍贵的。
在到了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刻了,贝弗利几乎所有的一切,包括眼前的别墅,通通被贴上了发源地封条,可是这些人却忘了,贝弗利还有一个儿子,而他的儿子现在就坐在下面,两眼无神,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沮丧。
他现在一定很绝望,绝望的像个坐在赌桌上的赌徒一样,当那个不受控制的骰子终于被揭开的时候,自己面前所有的筹码,终于离自己而去,从这一刻开始,埃里克?沃森将成为伦敦无数流浪汉中的一员。
他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或许今天就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丝毫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带着那张法院传票出现在这里。
既然把他叫到了这里,那么宣判的时候,可不可以问一下他的意见,看着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抖动的肩膀,和不时发出的哽咽声,似乎在发出一声声抗议声。
为什么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这些人还要把他带到这里来鞭尸呢?
为什么法官把早已决定好,并不能改变的事情,还要在这里无聊的重复一遍,像是在给他示威,拿着一把匕首,在他早已遍体鳞伤的心脏上,又狠狠的戳了进去,然后转了一个圈。
作为一个纪实记者,按照工作到流程,阿曼达一定要在结束后,采访一番埃里克?沃森,这位从天堂掉落人间,哦,不不不,是直接走入地狱的年轻人。
可是那个时候,阿曼达什么都没有做,尽量将自己的脑袋低着,甚至不敢再去看埃里克一样,虽然那个年轻人并不会把目光看过来,但是她觉得天上有一双看不清的眼睛再看着自己。
在那一刻,听着周围蜂拥而上的记者,这些都是自己的同行,的以前自己和他们一样,可这个时候,他除了觉得残忍之外,甚至有点恶心。
那个年轻人知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