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头发,不断有汗水从发梢上滴落下来,阿尔法希姆刚刚因为缺氧,而有些涨红的脸庞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惧,蜷缩起身体,看起来像是尽量让自己待在一个小小的空间中。
随着剧烈的喘息声逐渐平复下来,埃里克看着面前保持着戒备的阿尔法希姆,缓缓的开始放松下来,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刚刚我做了个噩梦吗?
狮子,一只成年的雄狮朝我扑了过来,该死,我以为我早已忘记了这些,可竟然刚刚还是从我的记忆深处涌了出来,这就是你们说的幻境吗?我实在是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了”。
“狮子?你是去野生动物园车子坏掉了,还是想要做个恶作剧,然后凑巧碰到了一个路过的狮子”。西塞罗咂了咂舌,看着眼神闪烁的阿尔法希姆,开口调侃道。
毕竟狮子实在是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哪怕中东这些符号,实在是不知道把自己账户上那些花不完的数字干什么,可也只是养一些小一点的狮子,等到长大之后,更是会像动物园一样,把这些猛兽关进笼子之中,没有人会傻到想要在一头凶猛的雄狮面前,去证明自己的勇敢。
脸上露出犹豫之色,阿尔法希姆沉吟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正呆呆站在那里的布雷扬,看着那虽然呆滞,可还是有着呼吸的身体,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
“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布雷扬,无拘无束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很荒诞,可至少他是快乐的。
而我呢”?
说着,阿尔法希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带着些许歉意看着埃里克轻叹了一声,“至于你能否能理解我,对于我并不能决定的事情,一般我不会抱什么希望,但是,我还是要说一次,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肯定还会那么选择。
我和布雷扬不一样,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的事情,而我不行,表面看着过着风光的生活,可实际上却像是个傀儡一样,被家族延续的希望,责任,以及无数人冷漠的眼神紧紧盯着。
我记得从我懂事起,我就不记得我真的什么时候能真正的开心起来,每天被人灌输着我并不感兴趣的东西,哦,对了,你们能猜到我的梦想是干什么吗”?
像是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猜测,自问自答一般,阿尔法希姆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指向了下面的水潭,开口笑道,“众所周知,你失去了什么,终归会在另一面得到什么,就像中东这片神奇的土地一样,无边无际的黄沙,干涸的气候让这里的水资源异常珍贵,可惜可笑的是,这里竟然拥有这个星球上最昂贵的液体,那些浓稠的黑色液体,换来了数之不尽的财富。
就像常说的,一个人最缺少什么,那么他总会炫耀什么,同样一个人最缺少什么,那么他一定会最喜欢什么,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在这个建立在沙漠上的国家,我最喜欢的是水,无论是海洋还是湖泊,甚至是自来水水龙头流出来那在寻常不过的东西,就是我喜欢的。
无论我住在那里,哪怕床垫可以糟糕一点,不过必须得有一个浴缸,巨大的浴缸,以及一个并不对外开放的泳池,当我把自己放进水里的时候,将头深深的埋进去,那是我最舒服最放松的时候。
小小时候我有一个滑稽的想法,不不不,梦想并不能用滑稽这个词,不是吗?
我希望当一个消防员,可以手里拿着那跟连接着水管的高压水枪,然后将面前燃烧的火焰浇灭,甚至于我当时想,如果家里面反对,害怕这种职业有着不可避免的危险,那么我当一个清洁工也行,坐在水车上,将马路上那些该死的沙子冲洗干净。
可惜,你们应该能想到,当时稚嫩的我,兴奋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的母亲,然后很快,我的父亲就把我叫到身边,脸上再也没有平日里那种对我的关心,而是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那冰冷的眼神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
他像是对待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下属一样,无论他说出多么愚蠢,多么糟糕的设想,下面的那些阿谀奉承的蠢货,总是会鼓掌叫好。
冷冰冰的更像是命令一样,告诉我,从现在开始,我,包括我的时间,我的自由,都不在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当时我算是一个腼腆的家伙,否则也不会有那种想法,除了那些在我看来没有半点作用的礼仪教学以外,我那个受人敬仰的父亲,为了改变我有些内向胆小的性格,你们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吗?
见鬼,他竟然让人从非洲带回来了一头狮子,一头完完全全野生的狮子,然后放在了我的卧室之中,当然,他是关在笼子中的,否则现在恐怕我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知道吗?当时我差三个月零七天过我的八岁生日,在别人小孩无忧无虑的在外面玩耍时,我像个犯人一样被关在一个监狱之中,而我的同伴就是那头甚至连澡都没有洗的狮子。
我被关了整整两个礼拜,几乎没有安稳的睡过一次,我在卧室距离那个笼子边缘最遥远的距离,不会超过两米。
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张开的嘴巴中,锋利的牙齿上还带着血淋淋的碎肉,拜托,这可是文明社会,我可不是原始人,要和它去争抢食物。
无奈的呐喊以及求救,并没有让我那个像疯子一样放父亲,对我有半点同情,终于我认清了这一点,只能尽量离这个伸着舌头,那看着我的眼神,如同打量着它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一样的雄狮。
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什么梦想在恐惧面前就像一个笑话一样,根本一文不值,我只剩下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有如此幼稚的想法,竟然还告诉了别人,虽然她是我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信得过的就是自己,甚至有时候就连自己都会背叛,没错,你们并没有听错,自己确实会背叛自己,比如说在那个时候,我蜷缩在墙角发抖的看着那头狮子,小声哀求着让它不要过来。
心里最喜欢的水,在那时成了我最讨厌的东西,我觉得是它们害的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它们是最无辜的,可是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