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安静的房间中,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沾满了潮湿的泥土,狼狈的蹲在地上,像是在哽咽一般,双肩时不时抖动一下。
正躲在艾达怀里被捂着眼睛的爱丽丝,不时好奇的透过手指的缝隙,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让自己的妈妈紧张的把自己抱在了怀中,并没有用往常自己最喜欢的姿势抱着自己,感受着那用力的双臂,不由得开口抱怨道,“妈妈你弄疼我了,你必须要向我道歉”。
说着小手揉了揉脑袋,一双湛蓝色眸子转了转露出了一丝调皮,开口笑道,“妈妈,妈妈,这个人我叫叔叔吗,他在表演魔法吗?我可以跟他学吗”?
听着一串银铃一般的排比句,蹲在地上的李伢感到心脏处传开一阵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绞痛,虽然此时他可以顺着这个如今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自己女儿的爱丽丝,该死,这个蹩脚关系让他开始双肩抖动的快了几分,此时原本可以顺着这个幼稚的话声说下去,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蹲在这里显得那么尴尬。
可是自己的身体此时僵硬在这里,他知道自己不敢面对艾达双眸中出现的陌生,加上对爱丽丝毫不掩饰的宠溺,会让这些人发现什么,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很坚强的内心。
可以咬着牙在海洋上飘摇,一路寻找到新巴斯克将那艘沉睡了数百年的利威尔号带回来,可以在罕有人迹的喜马拉雅山脉,忍受着比待在一个巨大的冰箱中还要冷上无数倍的环境,只为沿着马可波罗游记中的足迹,去寻找那座世外桃源。
以为经历了无数次让人绝望的摧残之后,自己可以坦然的面对任何事情,可当真正失去一切,变得比一无所有的时候,认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面对生命的结束,他经历的实在是比寻常人的一生,要精彩丰富无数倍,反正自己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捡来的,是本不应该存在的。
这样,他才可以看起来毫无畏惧走进伦敦的吉尔福德镇的木棉花庄园中,在斯内德心爱的书房中肆无忌惮的装疯卖傻,可以直接将那些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的佣兵接到自己麾下。
还有无数的情景如同倒放的电影一样纷纷钻入自己的脑后之中,忽然浑身那股禁锢着他的力量松了松,听着骤然安静下来的房间,李伢抬起黑黄的脸庞,竟然露出了一丝畏怯隐隐有些期待的眼神,看向了那正在好奇盯着自己的爱丽丝。
像是被干坏事发现了一般,爱丽丝缩回眼神飞快钻入了艾达的怀抱,或许这一幕让正站在那没有听到李伢的回答,脸上带着不满之色的埃里克有所误会,认为这个价格雀占鸠巢的家伙,可能真的把爱丽丝当成了自己女儿,而且刚刚的眼神可能吓到了自己的女儿。
终于按耐不住的心中的愤怒,冷着脸咬牙说道,“嘿,虽然我很同情你,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一个被同伴抛弃的盗墓贼,或许他们抛弃你也是有着什么可以原谅的原因,比如你这个家伙总是会自以为事?”
说着伸手指着一旁艾达怀中的爱丽丝,然后指着自己蓝色的瞳孔讥笑道,“张开你的眼睛看看自己的样子,你觉得你会有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吗?你觉得以你的身份会拥有这样的妻子吗?醒醒吧李伢,记着你已经死在那个墓葬的甬道中了,这一切不过是上帝无聊之下开了一个玩笑而已,现在这一切已经都已经结束了,你也该回到原来的轨迹,就此泯灭于空气之中。
如果你真的还留恋与之前的生活,认为你就是埃里克?沃森,那么现在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并不太喜欢和别人共享一个身体,我想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和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干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阴阳顿挫的伦敦腔,这些几乎将他否定的一无是处的话声,让埃里克不由得因为愤怒浑身颤抖起来,伸手拍着自己瘦弱的胸膛,像是一个生活在贫民窟中的难民一样,因为仇富开始对着生活在高档街区的富豪开口咆哮起来。
“共享,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也不喜欢和别人共享一个身体,可是埃里克你难道是一个很健忘的人吗?如果不是我这个可能在你眼中,甚至不屑于多看一眼的家伙,恐怕会在那个破烂冰冷的浴室中慢慢变臭腐烂,然后成为整个英格兰的笑话,和你那个已经变得一文不值的沃森姓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说着埃里克撩起自己的袖子,指着自己的手腕,开口冷笑道,“看看吧,你左手手腕上那道不知道是因为你不知所措,看着突然一落千丈的环境而受不了这种落差,还是实在承受不了外界的压力,觉得自己无法扛起这个已经没落的家族,所以在位于诺丁汉弗兰当然那个小镇的族屋中,看着窗外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绵绵细雨,然后鼓起勇气拿起裁纸刀割向了自己的左腕”。
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对面这个不知为什么竟然死去复生的埃里克身上的最大的漏洞,现在不奢望可以在回到那具身体之中,就只想不要在艾达和爱丽丝心里留下一个这么狼狈的印象。
看着对面脸上并没有露出自己心中想象中的慌张或者被揭穿痛楚后的恼羞成怒,李伢心中顿了一下,突然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完好无损的扎西顿珠都能活过来,那么面前的埃里克无论成为什么样子都不会奇怪了。
果然,那掀开衣服的左腕上,带了一串漂亮的银色手链,这个自己绝对从来没有见过的手链之下,光洁白皙的皮肤正像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一般,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在自己脸上。
不敢置信的抱着脑袋,看着冷笑着的埃里克,李伢身体不断的向后退去,艾达揉了揉爱丽丝的脑袋,露出客套的笑容说道,“李先生,不管之前如何,我们很同情你,不过也只限于同情,对于你的遭遇我们无能为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