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蛮真人看严舒面露不虞,附耳过来问道:“可是小友人知道那生灵的真正身份?”
严舒摇摇头,现在这里人多口杂,她若是说了,明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能认出上古奇珍。
“我并不知晓,只是在惋惜,这么可爱的动物,马上要化作酒宴上的一道菜了。”严舒深深叹了口气,低头闭上眼,像是不忍心再见头顶那些生物似的。
周围听见严舒说话的人,都忍不住发出阵阵窃笑声,感慨妇人之仁。
酒蛮真人脾气还算不错,安慰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世上弱肉强食随处可见,咱们修士虽披了层人的外壳,内里也不是这样?天道驱使所致。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咱们吃九尾鲨,九尾鲨吃其他生灵,你可见过九尾鲨同情其他生灵?”
“师父,你看九尾鲨生活在天空之上,能吃到什么?那上面光秃秃的,难不成吃西北风?如果真真吃西北风,那西北风也不算是生灵吧?”醉笑不服气说,虽然有些强词夺理,可细听下来也有道理。
酒蛮真人把眼睛一瞪:“你小子就知道拆我的台是吧?!”
严舒却默然不语看向天际,九尾鲨若是能在天空中游荡,那么能量从哪里来呢,九尾鲨是以什么为食呢?
膳海阁掌教很满意现在营造出的效果,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行进着,底下的人都被他踩在了脚下,只配仰望他的鞋履!
“各位!请各位安静!”身后事九尾鲨游弋,掌教嘴角噙笑,双手在半空一压,众人立即收声,四下安静无声。
“此番请大家,正是因为这些九尾鲨。承蒙仙人庇佑,竟然给我等膳海阁晚辈留下了如此丰厚的一笔遗产,从今往后,天玄界内膳海阁各分阁将限量提供九尾鲨烹制的灵食!今天各位同仁,也可一享口福,品尝由我本人亲自烹制的九尾鲨尾鳍肉!”
在场众人中有知道九尾鲨的,也有膳海阁弟子混在其中宣扬的,不多时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九尾鲨的珍贵。
有人道:“没想到这一回还真是来着了,登仙丹的药方虽已亡佚,能品尝到其中一味主料,此生圆满!”
“我看这次膳海阁定要一飞冲天,恐怕将来灵食界又要大洗牌了!”
“对,近年来盛德楼凭借雕虫小技笼络君帝,我就看不上,咱们做的可是灵食,最重要的是什么?灵!盛德楼还真把自己当厨子了?萝卜雕出花来还是萝卜!九尾鲨这样的天材,才是咱们灵厨应当追逐的东西!”
严舒听到这里,又忍不住往盛德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对方盛德楼弟子各个稳重,表情不露端倪,心中暗暗满意,这些人恐怕就是盛德楼的“精兵强将”,有这群人,盛德楼未来不会错!
膳海阁掌教也开始了他的表演,他平静地走到一头九尾鲨旁,趁着擦肩而过之际,手指在九尾鲨身上轻轻一点,九尾鲨顿时爆发一声刺耳叫响,接着身体一翻,竟搁浅了。
底下的人齐声一呼,眼睛一眨不眨,能看见一位登抵仙门的大能亲自动手,这机会万年难求,说不得能从中悟到些什么,跨越境界!
远远近近的那些九尾鲨视若无睹,仍然在旁边慢悠悠地游着,仿佛那头晕倒的九尾鲨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掌教在九尾鲨身侧站着,身边空气中脱胎出六道风刃,直扑面前九尾鲨。
当风刃进入九尾鲨身体时,九尾鲨于剧痛中短暂清醒,尾巴向上弯起,九道尾鳍薄如轻纱,在空中飘荡,沉重痛苦的一声悲鸣后,九尾鲨终于将自己弯成一弯新月,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严舒仰头盯着九尾鲨,九尾鲨在空中一动不动,它确实已经死了,曾在天空中自由游弋的生灵就这么死了,临死前的悲鸣和尾巴的挣扎,都无法让它摆脱既定的命运,从祖辈流传下来的既定的命运。
不寒而栗!严舒狠狠打了个哆嗦,心里沉甸甸地压着这一尾鲨的尸体,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细究起来,又找不到端倪,只能暂且压过去。
众人又是齐呼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严舒从思绪中抬头,只见那掌教又操起一把风刃,竟沿着九尾鲨凝固的尾巴下刀,将九尾鲨自当中剖开!
风刃极薄,掌教下手位置又分外刁钻,没有一丝血溅出,甚至在完全剖开之前,九尾鲨已经保持其完整性。
头部最硬的骨头,被风刃从正中切开,霎时间,九尾鲨分作两半。
膳海阁弟子早就等候在旁,两队人马驾了小船前去接,每条小船各带着一条悬停于地面三尺之上。
严舒所在位置不好,只能从夹缝里看见那么一两眼,出乎意料,没有任何血腥,一半鱼就如同小船一样,承载着满满当当的鱼肉丸子,如白玉球般,细腻光滑,无一丝腥气。
小八说:“据说九尾鲨的味道清甜鲜嫩,入口即化,其尾鳍经过油炸,如同缥缈云雾披上夕阳色,不仅味道爽脆,更对修行有益。”
严舒下意识看天——这两半鱼肉上压根不见尾鳍,一定是膳海阁掌教趁人不备收了起来。
果然,严舒瞧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掌教将一团云霞似的东西塞入戒指中,看来他也知道那是好东西。
“今天可要饱口福了!”酒蛮真人坐在严舒旁边,搓了搓手兴奋道。
严舒没什么胃口,恹恹一笑并不答话。
醉笑凑过来,温声对酒蛮真人说:“师父,这机会千载难逢,让我也尝尝呗。”
酒蛮真人斜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一勾嘴角,道:“想吃?美得你!”
醉笑不气馁,舔着脸一跺脚,半嗔道:“师父!”
膳海阁的弟子正挨个分发九尾鲨丸子,一人不多,只有两粒,拿白玉盅盛了,点缀上灵葱等物,看上去玉雪可爱,精致玲珑。
等端着白玉盅的弟子过来,严舒领了自己那一份后,往酒蛮真人桌上一放,道:“给醉笑吃吧。”
“这,你尝尝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儿店了。”酒蛮真人凑近说。
严舒摇头,她若是想吃的话,易物镇里什么没有?
“我真不想吃,”严舒犹豫了犹豫,决定坦诚相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酒蛮真人问:“什么预感?”
醉笑趁着两人正谈话,悄悄将魔掌伸向白玉盅,可惜知徒弟莫若师,“啪”地一声,酒蛮真人的熊掌在醉笑手上留下鲜明印记。
“别动。”酒蛮真人低斥。
“许是我杞人忧天,太敏感了。既然醉笑想要尝尝,尝尝也无妨。”严舒笑道。
酒蛮真人却皱眉说:“修士五感皆高出常人,你的感觉必定不是空穴来风,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为上。醉笑,你也别惦记了,咱们不能吃。”
醉笑顿觉失望,盯着丸子发了一会儿怔,耳边不时传来别人的赞叹,他越发心痒难耐,有好吃的不能吃,这不是折磨人吗!
醉笑碌一转,计上心头,醉笑道:“师父和严前辈,虽然小心驶得万年船,但若是咱们把白玉盅就这样放着,恐怕引膳海阁不满,不如先悄悄收起来,假装吃完了。等以后确定安全了,咱们再痛痛快快吃,不就得了!”
醉笑的主意,先得到了酒蛮真人的响应:“你小子不愧是我徒弟,果然有为师的风范!”
醉笑在酒蛮真人身后翻了个白眼。
严舒抿唇一笑,“这盅反正我也不打算用,酒蛮真人一并收起来吧,就不用跟我客气了,我叨扰真人太多。”
酒蛮真人性情豪爽,也没跟严舒打太极客气来客气去,直接收好汤盅:“那我就收下了,不过一码归一码好,帮你忙我可是心甘情愿,再说我哪里能说一点便宜也没占?白喝了那么多好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