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聚神城的大街上人影寥落,明乐食铺早早关了张。
“今天的生意全被隔壁给抢了,该死的小贱蹄子!说!她是不是你姘头!”
张阁海坐在小杌子上,本来缩着脖子听训,听见这话抬起头,无奈道:“我都解释了多少次,我真不认识她。”
张曼娘将信将疑,她和张阁海相伴三百余年,这三百年里,她做的最坚持不懈的事情,就是毫无理由、毫不顾忌地怀疑一切女人,凡是靠近他们夫妇,都要被她怀疑别有用心。
对待严舒,张曼娘也是这个态度,不过这次却碰上了硬钉子,对方修为实在太高。
张曼娘忽的一笑道:“谅你也不敢!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那女人修为不低,勉勉强强算有几分姿色,怎么看得上你!”
张阁海欲言又止,脑中猛地蹿过一个倩影,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警惕地看了眼张曼娘,见她眉头蹙起,又不知想起来什么,正望着墙面发怔,松了口气。
“你说,她既然不是奔着你来的,难不成真是明乐派下来人了?她就是严舒?”张曼娘道。
张阁海晃掉脑海里女人影子,道:“应该是吧。曼娘,你说咱们要不要通知老祖?现在情况可对咱们不利!”
张曼娘瞪他一眼:“你怎么成天就想着找老祖、找老祖?老祖日理万机,咱们芝麻大点儿的事情就找老祖,次数多了,老祖还以为咱们俩是草包,什么都不会呢!”
张阁海两手一摊:“可现在也不是芝麻大点儿的事情啊,咱们毕竟顶着明乐派的名头在此地钻营数年,占尽了便宜,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咱们本身就是理亏,让老祖帮忙协调一下,或者说咱们改个名字……”
话音未落,曼娘立刻怒目而视:“闭嘴!”
张阁海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哼,你真傻假傻?明乐派的事情,咱们俩到了聚神城才清楚,可老祖怎么会不知道?!老祖赐下这名字的意图,你怎么现在还不明白?!”
张阁海心里当然有所怀疑,但不敢相信,他向来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多想:“不要胡思乱想,说不定老祖确实不知道明乐派,你看咱们俩也没听过啊。”
张曼娘冷笑一声,“你愿意自欺欺人,别拉着我。老祖让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明乐派找茬添堵,为了儿子,这任务我必须完成!”
提起儿子,张阁海叹了口气,默认了张曼娘的决定。
张曼娘又细细盘算:“我已经打听过了,那小贱蹄子确实针对咱们来,凡是和咱们相同的菜品,都恰恰比咱们低上一个灵晶,虽然咱们的无上至清汤天底下独一份,可他们也推出了一道菜,效果似乎相仿……”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严舒的肉:“这小贱蹄子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张阁海心里觉得他们有错在先,人家针对也是常理,但要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张曼娘恐怕又会是一顿不依不饶,于是谨慎闭嘴不说话。
张曼娘道:“今日抢了咱们不少生意,必须报复回来……”
第二天清早,只见明乐食铺门口竖了一个板子:“回馈新老顾客,菜品一律八折!”
……
郑管事脚步匆匆,直闯入后厨,他目光一扫,后厨里,严舒正在烤制今天的蛋糕,至于吴玉,正在一个新鲜蛋糕胚上裱花。
“郑管事,今日为何如此急躁?”严舒含笑问。
郑管事面露赧然,道:“对面新贴出一张告示,预备开业酬宾,菜品一律八折,我心急了些。”
严舒不以为意,道:“郑管事,咱们店里的菜品你都晓得,每一道菜可都是我多年来研究出的心血,价格也十分公允,自然会有人上门,至于别人降价再多,也不过徒劳而已。”
郑管事皱眉道:“若是其他菜我并不担心,对面的招牌菜连您也参详不透,光是凭借那道菜,对方就能在聚神城站位脚跟,这不是打咱们明乐派的脸吗?!”
“无上至清汤?”严舒微微一笑,自信道:“此汤我虽研究不出,不过郑管事您不用着急,我自有妙计。”
夜里,月明星稀,来自聚神岭的风声里夹杂着兽类的呼啸,正是十五月圆之夜。
明乐食府营业时间一结束,严舒便从后门离开,在聚神城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她还没回来。”小八道。
严舒“嗯”了一声,她的灵识已经漫天撒出去,像是一个无形巨网,将黑暗里这栋小房子罩住,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细细搜寻。
她找了一圈,依旧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便悄悄潜了进去。
小房子面积不大,外面小院子长久没人打理,灵植已经枯死,杂物随处乱堆,可见房子的主人每日皆焦头烂额,没功夫细细打理。
进了屋子,地形更为复杂,许多东西横七竖八地堆着,不光是东西堆着,法阵也是一层摞着一层,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了什么大宝贝。
严舒在一堆东西中艰难地挪动,不是她不想飞起来,可空中的障碍物也不少。
挪进房间里,和外面截然不同,每一处都得到过精心布置,聚灵的法阵昼夜不息地运转着,屋内漂浮着几朵白色灵雾。
“最难辜负痴心人。”严舒叹了口气,找了个小板凳坐下,耐心等待主人归家。
小八飘向床铺,道:“我也想看看这人究竟有多大魅力,竟然让人这么不畏生死救他。”
严舒无聊,从戒指中找出点儿锅巴来吃。
每一锅巴也就五厘米见方,上面撒着一层海苔碎,嚼在嘴里口齿生香,就是没多少灵气,也就是过一过嘴瘾,在易物镇里卖得不错,不过能不能搬到明乐食府里,还有待商榷。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房间里除了严舒吃锅巴的声音,没有旁的声音,小八从躺着的人脸颊边爬过来,在床沿上看着严舒道:“你看看你吃得满地都是渣。”
严舒默不作声递给小八一块,很快房间里便想起了“咔嚓咔嚓”二重奏。
临天明前,严舒从捕捉到女人的踪迹,她拍了拍手,招来一阵清风卷走地上碎屑,顺手拎起小八道:“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门口一声轻微响动,女人进了门。
女人的戒心十足,她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对,四下打量了一眼,各处并无任何异常,法阵也在正常运行。
可心中怀疑不去,她蹙着眉,顾不上其他,直奔房间而来。
一打开门,却迎上一张笑脸。
“姑娘,我已经等候多时,有笔生意要跟你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