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情侣、夫妻一样,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分歧慢慢浮出水面,矛盾和争吵成为这一段时日的主旋律,等磨合期过去,也许能牵手继续走下去,也许就此分道扬镳,江湖不见。
严舒和景诺的情路太过平顺,即使曾经有些挫折,也不过是外界强加于两人的磨难,聚少离多的修炼生活,更是让他们俩缺乏有效沟通。
“我们两个像同伴、像彼此的负担,就是不像道侣、夫妻。”景诺道,“遇到任何事情,你首先做的便是推开我。”
严舒深吸一口气,问:“那我应该怎么做?完全依赖你?那不更是彼此的负担?总有一天你会厌烦我的麻烦!这种事情我见了太多,看了太多。”
“我不会。”
严舒冷笑一声,抬头盯着景诺的眼睛:“嘴唇一碰,话谁都会说,但是你能保证你自己一直能做到?我们相处的不是几年、几十年,也不是上百年的时光!成千上万年对着同一张脸,被同一个人麻烦来麻烦去,你能忍受吗?你,你让我如何信你!”
景诺眼底的暗金色光芒泛起波澜:“我,我要如何保证?我以前从未和任何人,任何生命发展到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后也不会。”
严舒摇摇头,伤心一笑:“你选择我和选择其他人,不是互补关系,你完全可以离开我,又回到原来的状态,一个人活着,你从来不会感到孤寂,不是吗?”
“我……”
严舒捂住景诺的嘴,道:“我们给彼此一点自由好吗?你看当你遇到觉得棘手的事情,也会选择把我抛下,不是吗?”
景诺往后一仰,挣开严舒的手:“你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承受,等以后——”
严舒提高音量,声音被拉成薄薄一片:“以后!我也想说以后,以你我现在修为的差距,若一直和你在一起,吃你喂到嘴边的食物,纵使我能挺过渡劫飞升,我那么高的修为有何用!你是太阳,我作为一个蚂蚁,站在你身边,永远都只是一个蚂蚁!”
景诺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碎了,暗金色风暴在眼底卷起,他身体里涌出一种难以控制的黑色,和他本身的意志激烈交锋,他忽然大吼一声,消失在原地。
严舒怔住,这是景诺第一次落荒而逃。她长叹一声,苦笑着,流着泪道:“我们两个为什么这么拧巴?”
小八道:“我,我觉得仙主情况似乎不对。”
严舒点头:“是不对,如果对的话,怎么十年了还是这种结果?也许他很快便会忘记我,又回到他的仙山上,做高高在上的仙主。小八,如果他要收回你,我可怎么办?”
“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孩子没精打采地问。
严舒这才记起,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有意识的孩子!她居然在孩子面前吵架了!这可犯了养育孩子的大忌!
“没有,和你没有关系……”严舒犹豫道:“我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不同的两个人看待同一件事有不同的角度,所以争吵是在所难免的,重点在于之后要怎么解决。”
“那怎么解决呢?”孩子问。
“……”这还真难住了严舒,她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往竹屋里慢慢走去。
一连十天,严舒都在想这个问题,嘴上说得好听,显然不是景诺要的结果,可她真不能按照景诺所想的那样,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她不能一直在景诺的光辉下生活,她生来不是要做谁的附庸。
严舒在这边苦恼,明乐派的弟子们也坐不住了,他们紧锣密鼓地忙活,没用十天就已经把开阳城辖域范围内的消息搜集齐了个大概。
众所周知,消息都有时效性,他们现在急着向严舒禀告,却始终找不到机会,严舒回了云舒峰后,再也没出来过,山峰法阵紧闭,谁都不想触这霉头。
唯有张傅,被强行推举出来,背负所有人希望,去跟严舒联系。
一是因为张傅在搜集消息时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人性格沉稳,平常不苟言笑,和吴言有几分相似,但面对其他人时,偏生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能根据已知信息抽丝剥茧,发现深藏的隐秘的消息,因此搜集来的消息都由他整理,他最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原因,当初严舒亲自派长老去接张傅,还为张傅熬制灵食调养灵脉,足以显示严舒对他的重视,即使严舒大发雷霆,想必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因此在第十一天的上午,张傅携玉简叩响了严舒的云舒峰。
严舒正在竹屋里浑浑噩噩,十一天了,她还是没有想到任何解决办法,甚至还陷入到了一个逻辑闭环里,首先她若是想独当一面,和景诺能力般配,她最低层级也得飞升,这和把孩子卸货的要求不谋而合。
那么怎么飞升呢?依靠景诺的投喂是最有效率的办法。于是乎,她又依靠上了景诺。那么自己修炼,虽然进展慢一点,可至少是自己独立自主能控制的事情,可要修炼必须有资源,还要时常去寻机缘,此间困难重重,万一遇上危险,她还是得求救于景诺,这算是又依靠上了景诺……
似乎怎么也绕不开景诺。
烦恼之际,听见有人敲门,严舒怨念吼道:“谁啊!”
山脚下的张傅一顿,恭恭敬敬道:“掌门玉体金安,开阳城辖域范围内的消息已经收集完毕,还请掌门过目。”
严舒捂脸叹了口气,半晌才整顿好心情,平淡道:“知道了,你先去主殿等候,我稍迟一步便道。”
“是。”张傅恭敬答道。
用灵识监控着,确定人离开了,严舒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无奈捂脸叹气。
这么多天,消息都搜集完了,她想一个问题还没有想出结果,景诺也跟打定主意似的,不肯再见她了。
“也许一个独立的女性,总要面临事业和家庭的抉择……”严舒认命爬起来,走向镜子的过程中,头发被灵力扎起,身上也换了一身庄重的衣服。
随意在头上戴了几只发钗,她从镜子里端详自己,红润的脸色以及玫瑰色的唇,即使面无表情,也不显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