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想走,可背后视线焦灼,让她怎么也踏不出那一步。她破罐破摔回头,无语道:“干嘛?我就是赴个宴,怎么还生离死别起来了?”
归元道:“大家都想送送你。”
严舒心道我特意大晚上走,就是怕玉简这样的场景,没想到还是让我给遇见了。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只能笑着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保证我必定安全回来,快回去睡觉,明天的课业不要忘记做,我回来可要检查!没完成的,统统给我去打扫司膳楼!”
话音一落,吴玉突然嚎起来:“师父!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学了!”
严舒站在山门的外侧,看着内侧的明乐派弟子,心头一酸,眼泪含在眼眶里,憋得眼睛通红。
“你不学可不行,你师父我还指望你以后继承我的衣钵呢!快点回去背诵心法和菜谱,我要是回来发现你没完成作业!你小心你的屁股!”
严舒说完后,狠心转头,眼泪砸进地里,她冲着身后摆了摆手,脸上的泪痕不去擦,大步向前走,接着才像是想起自己是个修士,没必要用脚走路,把菜刀召唤出来,踏上菜刀,往开阳城的方向飞过去。
严舒到达开阳城时,天空仍有星子在闪烁。开阳城门口除了赶早去办事的平民,修士只有严舒一人。
感觉越发糟糕了,严舒摸了摸眼眉,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不要自己吓自己。”严舒嘟囔一句,定了定神。
也许是这句话真起了点玄学方面的作用,她一说完,身后便又有几位修士赶来。
“诸暨兄,今日来的可早!”
“可不是来得早,我看诸暨兄晋升在望!”
“哪里哪里。”那位“诸暨兄”七情上面,乐得见牙不见眼。
严舒用余光瞟着那几位修士,看他们头戴博冠,身穿法袍,脚踏登云靴,用力地维持体面,心中猜测应该不是平常修士,可能有点身份,约莫是些和明乐派差不多的三流小派掌门或者宗主,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攀谈结交。
在她印象中,无论是还元真人的葬礼,还是她的即位大典,可都没见过这几人的踪影,是消息闭塞,还是瞧不上自己?
如果是后者,她干嘛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
正在犹豫之际,忽然三人中其中一人小声道:“哎,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有个叫明乐派的,新近换了掌门?”
严舒耳朵竖起,偷偷听他们讲话。
“是吗?换了掌门?前一任掌门是飞升了?还是失踪,或者……”有人问。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严舒听三人议论,像是不知道明乐派换了掌门的事情,于是单方面在心里宽恕了对方,不知者无罪吗,她整了整衣领,正准备上前攀谈,只听他们又道:“明乐派你们听过吗?咱们连听都没听过的小门派,哪能出飞升大能?自然是死了!”
“死了!我以为呢!”
“对,一个小门派换掌门,哪里值得咱们挂心!”
严舒刚迈出一步的脚尴尬收回,脸上浮现意思薄愠,这群人一个个傻不愣登,消息闭塞,果然成不了气候!
“对了,我还有一桩事非常疑惑,今日经过合欢宗宗门前,总觉得不大对,太安静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真人可和合欢宗不打顺路吧?去那里是准备是……”
“哈哈哈哈!”
严舒听得倒足了胃口,她翻一个白眼,从来没有这么期待开阳城城门开过。
破晓之时,守卫开阳城的士兵终于把门打开,修士先行,一个接着一个飞过城门,往四面八方赶去。
严舒混在修士的队伍里,低调进城,回头望向来处,那些普通百姓们,无论衣衫褴褛,还是有青布软轿,皆温顺地立在原地,麻木地看着前方,等待所有修士先走。
茫茫然回头,严舒魂不守舍地往城主府的方向走。
城主府正门大开,管家正在门口寒暄,机灵的小厮带着各宗门的话事人进了城主府。
严舒走上前,管家挂起和刚刚如出一辙的笑容,对着严舒一拱手,笑道:“严掌门路途辛苦,请先入座饮一杯茶水,尝尝城主府灵厨的手艺。”
说罢,一个小厮从门后跑了过来,对着严舒一鞠躬,脆生生喊道:“严掌门好!严掌门请跟我来!”
严舒轻轻点头,由小厮一路指引到了议事厅内。
开阳城在天玄界中地位不上不下,可辖域内的门派也有成千上百个,要容纳这么多人并不容易,因此议事厅的建造必须独具巧思。
不知道议事厅是由哪位大师所建,不仅设置了精巧的空间法术,让人和人的距离无限接近,又无限远离,还与地球上国家议会相似,自上而下一环环环绕最中心低洼处的桌椅——那是最中心的位置,是开阳城城主东升的位置。
这样的场地极其宽敞,找寻起自己的位置无形中也添上了难度,无怪乎每一位前来的掌门都要配上一位小厮,他们已经将这里的位置记牢,可以不假思索地带人穿梭如山林般的座椅丛林,直达正确的位置。
严舒在最后一排,也就是最高处坐正,望着下面,有种天下江山尽在自己手中的错觉,不过错觉就是错觉,他们这些三流小派院离以开阳城为中心的权力中心远之又远,唯一的好处也就是比较高。
一个人百无聊赖,看着底下中间位置的人寒暄,她有些后悔,没必要来得这么早,还不是一样做冷板凳。
不过这也有这的好处,至少冲淡了她对“鸿门宴”的恐惧。以现在的状况来看,她就是当即掉头就走,估计也没人发现,鸿门宴可是开给刘邦的,里里外外多少士兵戒备?
一想开,心情便明朗了,也不气小八的冷战了,主动舔着笑颜道:“小八,你看这哪里像是鸿门宴了?”
小八不语。
“哎,我给递梯子呢,快接!”
小八依旧不说话。
“你还真准备一辈子不搭理我?”
严舒趴在面前的桌上,忽然感觉头顶笼上阴影,再听一个男声道:“姑娘,可否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