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子上的软云纱斜斜地梳进房间里,光芒落在哪里,哪里的微尘便醒了,当照在后祀的眼皮上时,那些微尘和阳光一起同舞,无声却也吵闹。
后祀翻了翻眼皮,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打量着周遭一切,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昏倒前的一幕闯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坐起,心道这是哪儿?这是死后的世界?
吱扭一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缝隙里探进来一只眼睛,和一道目光。
后祀警惕道:“你是谁?”
那只眼睛却很快缩了回去,伴随着一声门响,外面没了动静。
后祀坐不住了,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两腿刚刚着地,正准备站起来,一阵眩晕袭来,等他回过神,已经躺在了地上。
门轰的一声被打开,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后祀眨眨眼,好像看见了救过他的女人。
女人正是严舒,吴玉一看见后祀醒了,便立刻去通知她,当时严舒正在主殿之内开会,商讨明乐派闭门期间灵蔬的采集和其他资源的分配。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从明乐派关闭山门以来,采购日常消耗的任务担在了严舒身上,本着务求最好,亏待什么都不能亏待弟子修炼的原则,严舒在易物镇里买的都是最高档的丹药,品质最好的灵蔬,这么一来,花钱如流水,望着每日缩减的易物币,严舒痛定思痛,觉得是时候在明乐派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生产活动。
正在商讨每人的拿手绝活时,吴玉便来通禀后祀醒了。
严舒只好先让长老们和全门弟子好好想想,明日给答复,自己准备去看看后祀,了解一下情况。
虽然严舒只模棱两可告诉大家后祀与合欢宗有关,大家也不难推导出一个不是真相,但是和真相差不太远的结果——合欢宗的人要上门寻仇啦!
于是乎,严舒便带着一群小尾巴进了后祀修养的房间。
“你怎么在地上躺着?”严舒手在当空一托,一道灵力有样学样,托起后祀后往床上轻轻一放,离开时还知道把被子改好,就连被子角都被细心地掖好。
“你身体外伤虽然好了,内伤还需要几天,这几天先在床上躺一躺吧。”严舒搬了个椅子,坐在后祀身边。
后祀道:“我怎么在这里?”
严舒耸了耸肩膀,嘴往下一撇:“自然是有人送你来了。我们不是山高水长,日后有缘再见么,在不知道你去往何方的情况下,和只剩下一口气的你遇见,这种几率几乎与无。”
后祀道:“我一直在合欢宗外埋伏合欢宗子弟,并没有离开。我记得当时蔷薇公子突然出现,用他的蔷薇对付我。以他的实力,本可以轻轻松松置我于死地,看来是可以留我一条性命,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们可是在山门外捡到的你!”断水冷哼一声。
顿时房间内炸开了锅,合欢宗和明乐派可隔着千里,那位蔷薇公子肯定是故意把后祀抛在明乐派门口,他这究竟是什么用意?杀鸡儆猴?可为何还要留着后祀一口气,其中必有蹊跷!
“安静!”严舒脸色一沉,一声高喊,夹杂着威压往人群上空盖过去。
大家顿时一僵,不敢再说话了。
严舒这才道:“你们出去,不要打扰病人休息!等我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再告知你们!”
作为一派掌门,严舒已经给了门里众人许多知情权,他们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便一个个出去了,有严舒的威压压着,到最后三位长老出去为止,除了衣服的摩擦声,就连脚步的声音都放到最轻。
大家离开后,严舒挥出灵力关门后,这才将来龙去脉说给后祀听:“你说的那位蔷薇公子将你送过来,本来他想藉由你夹带他的蔷薇花枝进明乐派,被我挡了回。如今明乐派山门大关,饶是得道神仙都进不来,我不信他能进来!”
后祀愧疚道:“抱歉,三番两次给你添麻烦。”
“这是哪里的话,现在也不是客套的时候,你告诉我,这个蔷薇公子是个什么来头?”
后祀渐渐感受到身体的不济和精神上的衰弱,他强撑着道:“我只知道这位蔷薇公子,性情诡谲,喜怒不定,我听合欢宗人提起,都是既畏惧又厌恶的样子,好像曾经杀过不少本门子弟。”
严舒搔了搔下巴:“按理说这人对合欢宗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啊,为何还有找上明乐派?”
后祀沉默,他低着头,严重充满迷惘,他想如果一从合欢宗逃出来立刻率众离开,是不是队伍里的人不会死,蔷薇公子也不会知道明乐派起的作用,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严舒见后祀不说话,看了眼他,无声叹了口气。
她陪着后祀坐了一会儿,见日头西斜,悄然挥出一道灵力打入后祀的后脖颈。
后祀忽然身体一僵,眼睛眨巴两下,身体往后一倒,头往旁边一垂,晕了过去。
严舒帮后祀躺平,亲手掖了掖被角:“事已至此,想那么多干嘛?还是睡觉养好身体罢。”
从后祀那里出来,严舒先去了司膳楼做后祀和张傅的药膳,一直忙到晚上才召集三位长老,共同探讨现在的局势。
“如果一直这么藏着,也是不行的。”严舒道,“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怎么主动?”断水冷静问。
严舒摊手:“还没有想到,不过先确定思路尤为重要,积极的进攻思维下,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么不靠谱的回答,当即惹得抱朴皱眉:“这谈何容易?掌门听我一句劝,当初你真不应该去合欢宗找茬,你看看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名,这,这可怎么办啊!”
“师兄,合欢宗都欺负到了门上,难不成还要做缩头乌龟,把明乐派拱手送上?”归元不快道,“师兄这些天越发不着调了,既然没有真知灼见,何不闭上嘴,少说废话!”
“你!”抱朴指着归元,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何时想过,自己的师弟竟然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严舒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打断无意义的争吵:“行了,我再想想,大家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