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更深露重,帐篷外的温度跌倒了零下,自山上蜿蜒而下的河水表面结了冰。自从前一段日子,太阳光照逐渐转蓝,兽人世界迎来了寒季。
冰冷的风从山中吹过,呼呼作响。
帐篷表面已经覆盖上厚厚的毛皮,可冷风还会从缝隙里挤进来,带着尖锐的呼啸。
严舒躲在景诺的怀里,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这是从易物镇里买来的太空被,能自动调节温度。可就这样,她还是觑了觑眉,把脑袋又往景诺怀里紧紧靠了靠。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景诺猛地睁开眼睛。
拉住同伴后,金把耳朵凑近帐篷,并未听到什么动静,这才缓过气来,他立刻压低声音斥责自己的同伴:“小声点!好不容易上来!”
金的同伴辽翻了个白眼,慢慢抬起脚,干枯碎裂的树枝轻轻刮擦了一下帐篷。
“这么深的夜,这么冷的天,放心不会察觉!”
金还是不放心,甚至内心在震颤,他十八岁那年差点葬身于虎口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他压下心中的不平静,又嘱咐了一句:“一定小心。”
这之后,一股劲风吹过他的后脊梁,他立刻身体僵直不动。
“怎么了?胆子这么小?”辽嗤笑一声。
他们这群兽人虽被使者驱策,可天南海北哪个部落的人都有,彼此根本不是一条心。
金看了眼还是有些轻敌的辽,低声嘱咐道:“我总觉得情况不对。”
辽轻蔑一笑,大跨步往前一走,“我先进。”
金见不论如何也劝服不了辽,暗叹了一口气,只能越发警醒。
辽掀开帐篷门,他能够在黑夜中视物,一眼便看到了帐篷内的奇怪装饰,也很快找到了放在房间一侧的床。
奇奇怪怪的。辽闪身进门,目光盯着床的方向,上面的人,正是他们此次的目标。
金从帐篷外钻了进来,看见辽正往床的方向走,电光火石之间毛骨悚然,手脚快过大脑,他下意识往前跑去救辽。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帐篷上方的阴影处骤然跳下一个影子,银光一闪,辽的头和身躯纷纷落地。
金何曾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刚刚的银光更似神仙手段,他呆若木鸡,脚竟是一步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过来。
“怎么了?”严舒迷迷糊糊听见响动,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景诺和一名男子。
“啊!”严舒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金自知大限将至,已经面如土色。
“夜里他和他同伴闯了进来。”景诺将刀架在金的脖子上,顿了顿道:“你若下来,当心脚下。”
严舒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往地上一看,随即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僵着道:“我还是不下去了。”
说罢,她从床头小桌上拿出一盏太阳能小夜灯,柔润的灯光照亮了帐篷。
“是金?”严舒有些诧异,对从兽城来的人,她多半印象不深,唯有金认真刻苦,还颇有天资,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金面露羞愧,低下头去不敢看严舒。
景诺冰冷的剑光抵住金的喉咙,眉间闪过一丝厉色,持剑的手臂肌肉微鼓,马上就要杀了金以绝后患。
严舒忙道:“算了,不要伤害他性命。”
景诺手上的动作一顿,可剑刃何其锋利,一条细细的血线渗出,金当即有些腿软。
严舒叹了口气,包裹着被子坐直,无语地看着金,寒心有之,更多的是荒诞。兽城的人已经来了一段时间,各种明面上或者底下的试探层出不穷,她以为只要见识了愈兽丹,起码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果然,她高估了人性。
“我对你们是仁至义尽了,你们居然还想害我?他到底许诺了你们什么好处?”严舒质问道。
金抬起头,又颓然低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严舒叹了口气,晚上的这么一折腾让她心力俱疲,她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想听。把他们杀了,还有下一披,不如捏在手心严加管控,等课上完,就让他们回去。”
景诺道:“好。我把他送下山去,你要跟我去吗?”
严舒的眼神极快地在地上那具尸体上瞟过,忙不迭道:“当然。”
一行人到了门口,恰好碰见银和翅听见响动过来,严舒灵机一动把屋里的尸体拜托给两人收拾,和擒着金的景诺下了山。
与此同时,山下灯火通明,众人围坐在篝火旁,不远处六个兽人被绑作一团。
这六个兽人全部来自兽城,谁知道今天晚上他们会骤然发难,幸好守夜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异动,这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不多时,去山上传信的兽人下来了,身后还带着景诺和严舒。
景诺目光扫过那六个人,在心中核对一遍,见兽城来的人都齐了,便点点头道:“这七名严加看管,不可放走一人!”
严舒听景诺召集人手安排,十分忙碌,便坐到篝火旁打着瞌睡等景诺。
半晌,周围的声音低下去,有脚步声到了眼前,严舒一抬头,见是景诺,立刻站起来,跺了跺脚道:“快回去,冻死了!”
第二天,严舒一如以往在药堂里教授愈兽丹的制作方法,其实方法很简单,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严舒尽量把一些心得以及每种草药的作用讲清楚,等以后他们可以在实践过程中,总结出更多治病救人的方子。
至于兽城的人,严舒决定先晾着他们几天,到时候要改变策略了,只把没讲完的愈兽丹制作工艺教给他们,然后将他们放回去,若是再折返,便一个不留!
上午的课程上完,景诺大步走进药堂,在一众起哄的声音中,他站到了严舒面前,表情凝肃,似有正事。
“怎么了?”严舒收起桌上药粉,问道。
景诺道:“丰峙来送信。”
严舒眉心一跳,她可好久没听到崇月门的消息了,这信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景诺替严舒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道:“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受伤。”
丰峙等在部落门口被十多个人盯着,他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好,再被这些兽人生吞活剥。
遥遥见景诺回来了,身旁还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他兴奋地摇手:“在这里!”
等到了近前,丰峙道:“好久不见!”
严舒含笑点头,寒暄两句后将丰峙请进部落里,一路到是药堂中。
“几个月前,我和景诺曾见过你哥哥,那时他还急着找你呢。”严舒想起当时情况,颇为感慨。
“我被一个部落给抓住了,本来想带我去兽城,结果正好被我哥救下。”丰峙简短道。
严舒想起了和他同病相怜的映幻,当时有她和景诺照拂,也吃了不少苦头,看来丰峙也没少吃苦。
“今日我来,是我哥要我告诉你们一则消息,兽城的秋如今正要召集各方势力讨伐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