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严舒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开始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完,小蓬期期艾艾地凑过来。
“我请你们去我家吃饭!”说完连小蓬眼睛晶晶亮,一脸期待地盯着严舒。
严舒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天色尚早,只要在东城门落钥之前赶到就行,于是她含笑点头应下。
连小蓬住在城墙边的棚户区内,刚刚走到巷子口,他转身对严舒羞馁一笑:“巷子里人多,味道不大好闻。”
严舒怕他自卑,忙道:“没有关系。”
等真正走进巷子里,严舒才明白一条道理,穷人无论何时何地,幸福感都不会高。
她刚到修真世界时,已经领略过穷苦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一生,却永不知温饱滋味,居住在城中的贫苦人竟要与脏污同居。
沿着与臭水沟平行的巷道走了约百米,连小蓬停下脚步,指着西侧的一间摇摇欲坠的青砖房,搔了搔头:“这是我家。家里乱了点儿,不要介意。”
严舒摆摆手:“没事儿,要不是因为住客栈,我房间早成猪圈了。”
连小蓬抿嘴一笑,站在自家门口的他格外腼腆不自在。
一进房门,一股陈年的霉味儿扑面而来,极微弱的光线从大开的门闯进屋子,灰尘在光中打着旋儿。
严舒脸上一冷,这样的房间不适合正在发育的小孩儿居住。
她环视一周,打开房内唯一一扇小窗户,对连小蓬说:“我帮你收拾收拾房间吧。”说着,她抱起房间角落床铺上的被褥,准备到外面找个地方晒晒。
“不用,我来!”连小蓬抢过严舒手中的被褥,又放回了床上:“晾晒的地方离这儿有点儿远,现在过去了也没好位置,明天我再去晒。”
严舒看着连小蓬瘦骨嶙峋的后背,心疼不已。
房间内没有桌椅凳子,连小蓬重新将床铺铺好,让严舒和车梓昴坐在了床铺上,接着他火急火燎地说:“我去买菜做饭,就着把我妹妹接过来。”
车梓昴等连小蓬一出门便从口袋里捧出严舒给她的蛋,指着上边一条几不可见的痕迹对严舒说:“裂缝。”
这还是车梓昴第一次主动平和地对严舒说话,她自然要给面子,于是睁大眼睛凑近去看:“咦,还真有!这是要孵出来了吗?”
说完她调戏车梓昴:“你是不是每天把它贴在肚皮上,所以它才这么早出来见你?”
车梓昴小脸一红,这才像一个孩子嘛!严舒心满意足:“那等它快出来的时候,咱们给它安置一个温暖的家好不好?”
车梓昴抚摸蛋壳,重重地点了点头。
果然小孩子都喜欢玩养成!严舒偷偷地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连小蓬一手拿着牵着一个小女娃进了房间,小女娃大约四五岁的年纪,头发乱蓬蓬地扎着,一双眼睛无神地目视前方,嘴角却始终笑着,有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连小蓬把背篓往地上一放,紧紧攥着小女娃的手走到严舒面前,温柔地看着女孩儿介绍说:“这是我妹妹,今年五岁了,她叫连小蕉。”
严舒笑着挥了挥手:“你好啊,连小蕉。”
连小蕉嘴角的笑意扩大,她露出一排小米牙,甜甜地说:“姐姐,你好啊。我常听我哥提起你。”
严舒惊讶道:“他说我什么?”
连小蕉眼睛虽无神,但一张脸生动极了,她狡黠地笑说:“说他最佩服你了!”
连小蓬脸红脖子粗,羞涩到了极点,他飞快地跑到门口拿起背篓跑出屋子,空气中传来一声:“我去做饭了!”
严舒跟着想帮忙却被连小蕉阻拦住:“姐姐,我哥很感激你,他请你吃这顿饭已经琢磨了好久,就让他一个人忙吧。我陪姐姐聊天解闷,我说说我哥的事吧,他特别傻,乐事儿有一箩筐呢!”
看着连小蕉如此卖力地讨好自己,严舒心中一软,她抱起连小蕉,对着仔细打量蛋的车梓昴使了个眼色,带着两个人一同出了屋子。
连小蓬听见脚步声,从房子的侧面探出一个头,不耐烦地嚷嚷道:“你进去等着吃饭就行!”
严舒见他这样子,便知道做饭遇到了困难,她噗嗤一笑,往上抱了抱连小蕉,迎着连小蓬走过去:“我看看你在做什么?”
连小蓬刚把买回来的菜切了放进锅里,火还没点着,看上去既慌乱又狼狈。
“行了,”严舒心里下了个决定,她微笑道:“别忙了,我请你们去东城吃饭,去吃我的新东家!”
她摁下连小蓬的质疑,继续说道:“今晚就在东城住了,我给你找个活干!”
连小蓬眼中泪光闪烁,接着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他拿袖子去接,在浆洗得发白的袖子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谢谢恩人!”连小蓬猛地擦一把泪,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尘土里。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严舒腾出一只手扶起连小蓬:“别磨蹭了!快去收拾东西!”
回到仙悦居,秋则看严舒这拖家带口的样子不由咋舌:“这都是你的弟弟、妹妹?”
严舒不好意思地解释:“这是我找来的助手。”严舒自有一番说辞,在碧澜城西城时,连小蓬一直在帮她的忙,现在轮到她想帮连小蓬一把了。
秋则的目光在连小蓬与连小蕉身上一扫而过,转向严舒时无奈地说:“我去吩咐多做些热水,给你们好好接接风、洗洗尘。”
由于房间内排不开,严舒和三个小孩子暂时住在一间,热水送来以后,他们四个好好地洗了一顿澡,车梓昴本着有福同享的原则,还细心地给蛋擦了壳。
洗完澡,小孩子奔波劳累了一天,躺在床上就沉沉睡去,严舒用符箓清理完用过的水,一直睡不着,所幸走出房间往院子里去散步。
秋则也在院中,他正坐在石桌上喝茶,看见严舒招呼道:“过来喝杯茶罢。”
严舒欣然赴约。
“你很善良。”秋则看了看严舒房间的灯光,“可作为过来人总想要提点你几句,你所执着的那些情义,将来很可能化作插进心头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