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缓缓闭合。
严舒光脚踏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回望。
门内发生的事如梦如幻,亦真亦假。
伫立片刻后,门彻底关闭,万丈霞光悉数收回,脚底下的凹槽光可鉴人,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一切恢复到了最初的情况,千年的轮回交替中,它仿佛四平八稳地站在风暴眼中,悬于九天、不沾染尘世浊气。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严舒一个人。昨日恍如隔世,她还未咂摸出点死里逃生、重获自由的意味来,就被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般,刺溜钻到了柱子后的阴影里。
“喵,这里还挺有意思的!”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严舒探出头往外望,竟然是二九和兰齐!
他们是怎么来的?
她猛地将头缩回去,捂着嘴屏住呼吸。
“你?”二九突然对着严舒的方向惊诧喊道。
糟糕!被发现了!严舒僵硬着从柱子后走出,走到一半,回望藏身处一眼,阴影里的柱子像巨兽之口,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卧槽!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严舒还未走到二九面前,二九已经飞奔过来,将兰齐小短腿甩出一截。
“你伤口怎么样?”二九的注意力被严舒肩上的伤口所吸引,他一把拉住严舒的袖子要看伤口。
可惜严舒遍体狼狈,质量堪忧的睡衣在身上摇摇欲坠地挂着。这一抓袖子,半片衣袖便跟着下来了。
“啊!”刷地一下,严舒脸红了。
二九也不自在地撇过脸,从前方的空气里胡乱抓了一把,抓出一件外袍,递给严舒。
严舒接过外袍,脸上的温度可以煮熟鸡蛋了,周遭的空气尴尬得近乎凝滞。
“小八联系我,说你有危险。”二九背过身道。
严舒将外袍抖开,只见月白色的袍子无光自华,满室生辉。袍子不是凡品,她下意识要推拒,但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睡衣的纤维组织正发出支离破碎前的嘶吼。
袍子很长,一米七出头的严舒披上后,还有一截逶迤在地。这袍子应该是比对着二九身量来的。
这样贵重的袍子,说不定不能手洗、不能机洗、不能干洗,若拖地脏污了,将来她怎么还人家?
严舒一手将袍子拢在胸前,一手捞过拖地的衣角。仙气的袍子被这么一拢、一捞,逼格直降入海底。
“现在没事了。”严舒刚准备向二九解释事情的始末。
二九便再次展现了一个修真者的魔术修养,只见他的手在腰带上的一颗靛蓝色宝石前一晃,蓦地,手上出现了一个玉瓶。
严舒在易物镇里混了俩月,再加上刻意得寻找修真相关的讯息,对修真界用来盛药的玉瓶很是了解。这玉瓶周身浅青色,冰裂纹暗隐其中,纤长的玉颈下圆润的玉肚憨态可掬,一看就是修真界的审美。
不过它兼具实用性,修真界的所有器具物什上皆巧妙地融合了须弥芥子这种空间类的物品,这种盛药的玉瓶也是如此,每个玉瓶内可容纳100粒定数的药丸,瓶身也会做出瓶内药丸数额的相应标记。
他将玉瓶递给严舒,道:“一粒即可。”
严舒也不推辞,大方地接过,倒出一粒放进嘴里,又递了回去。这药入口即化,顺着经脉抚慰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拿着吧。”二九摆摆手没有接,他接着问:“感觉如何?”
“没事了。”严舒微笑道,“我们走吧,我真的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二九点点头,两人一齐往殿外走。
光着脚的严舒一身睡衣,半个口袋皆无,只好握在手上,一只手还要揽着袍子,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副打扮有碍观瞻。尤其身边立着一个光风霁月之人,自己被衬得如同乞丐一般。有了这层想法,严舒自惭形秽起来,行为举止中不免带出一二。
二九粗线头,倒是没有感觉出来,兰齐跟在身后,只眯着一双猫瞳打量前方二人,一句话也不说。
严舒一路保持着沉默跟二九走过回廊、红枫,直到走回红枫树下,二九才出声:“刚才洞府内有禁制,不能使用法器。”
他手在半空中一招,他腰带上挂着的葫芦玉饰悬于半空,陡然变大,最后定格在三米长,葫芦上的飘带垂下,组成一条梯子。
二九跳上葫芦,跏趺于前,兰齐跳上葫芦,十分熟练地窝在他怀里。严舒则慢慢走向后边,在二九关切的眼光中登上梯子,战战兢兢地坐在后边。
葫芦浅黄色的表面平滑如玉,触手生凉,但细看表面平滑之下有一层细密的生长纹路。
“坐稳!”二九冲后飘出一句话。
严舒慌忙四望,这周围有没有把手,滑的溜手,怎么坐稳啊!
葫芦展开乳白色的保护罩后陡然升高,带着严舒的尖叫,“蹭”地一下越过枝叶,贴着树冠疾驰。
不过五分钟,葫芦从荒无人烟的山林中钻出,沿着公路向前行进。
“不会被人看到吧!”严舒惊恐地望着底下的车,向前吼道。
“放心,隐身状态。”二九回过头来回严舒一句,说完又冲前了。从严舒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挺直的脊背。
绿化带整整齐齐地罗列公路两侧,再远处,树木便不齐整了,但一概郁郁葱葱,充满活力。远处的山起起伏伏,连接处生出淡蓝色的雾气。
葫芦在曾经严舒住过的旅馆门口停下,周围人来人往,一脸平静安然的样子,既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空地上多了个葫芦,也不似旅馆内发生大案子的样子。
二九递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牌,玉牌上雕刻着看不懂的符咒,每一道笔画凹槽中皆有蓝色星光的物质闪过。
“隐身符。”
严舒接过,这下两只手都占全乎了,下梯子都得一步一步慢慢挪。
两人直接进入旅馆。
旅馆的大厅内有两个背包客正办理入住,侧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三个人,他们脚底堆满行李,正自在地谈笑,分享旅途的愉快。
严舒与二九加上二九怀里的兰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上了楼,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太神奇了!”二楼的走廊里没有人,严舒指着玉牌眉飞色舞道。
“将来你可以自己做。”兰齐斜睨她一眼,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