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舒本身有点轻微的社交恐惧症,有求于人更是张不开嘴。她对着输入页面抓耳挠腮一番,半天就打了两个字,一个是“嗯”,一个是“呃”。
唉!
面对神似微信页面的光幕发了半天呆后,严舒痛定思痛,紧咬牙关,招来输入法,快速地打字,将情况完完整整地写下来。删减数次后,才心虚地发出去。
“这有一键撤回吗?”严舒突然发现发出去的有个错字。
“……”小八无语,假装没有听见。
正在严舒纠结那个错别字的时候,二九发来了回信:“那人的编号是多少?告诉我,剩下的事交给我。”
二九应承下这件事了,严舒长舒一口气,这才意识到已经在易物镇里呆了很长时间,她赶紧离开易物镇,回到了现实中。
室内一片漆黑,遮光的窗帘牢牢地附在窗户上,将外界的灯光一丝不漏地阻隔在外。严舒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众多家具显出轮廓,手机也不知扔到了哪里,她只好摸着黑去开灯。
“我怎么能在易物镇里呆这么长时间?”她下午不到一点进入的易物镇,现在墙上的钟表时针已走到10,她居然在易物镇里呆了9个多小时。
“在易物镇内行走对精神力有磨练作用。你在新手区后半段磨蹭了那么长时间,精神力自然被锻炼得很不错。”小八就算科普知识,也能见缝插针挖苦严舒一句。
严舒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小八用一句“哼”来表达情绪。
小八生气的缘由,严舒一清二楚,他认她为主,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奈何主人是个24K纯圣母。明明没多大能力,还爱往自己身上揽乱七八糟的事儿。
严舒自嘲一笑,自己这样的人在电视剧里绝对活不过两集。
“小八。”严舒坐在沙发上,将两条细长的腿抱在胸前,一双眼睛望着地面的木质花纹,声音干涩道:“我一直在想,地球一共60亿人口,我何其有幸拥有了你。”严舒从未这样直白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她极不自然地用脸蹭膝盖。
“对我来说,这不单是金手指,更是一种责任。地球上有句话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易物镇对我来说,是一座宝库,我总要承担与此相配的责任。”严舒抬起头望向前方,正前方是严舒的床,床上的夏凉揉成一团窝在枕头上。
嘴里说着拯救天下的大道理,自己的生活却过得一塌糊涂。
严舒将夏凉被叠好放在床头。
“唉,你高兴就好。”小八被严舒一句“何其有幸”砸得晕晕乎乎的,半天只蹦出一句妥协。
严舒解决掉自家永远叛逆期的人工智能,总算可以分出心神来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她一天都没有吃饭,胃里胃里空荡荡的,晚上还要做明天要卖的冰块、冰糕,想起来就身心俱疲。
家里的除了水果一无所有,她只好穿鞋去外边吃饭。
B市夜里十点依旧热闹,小区周围的底商三分之二都是做饮食生意,两个彻夜经营的烧烤摊子勤勤恳恳地制造pm2.5,吃宵夜的气氛正酣,空啤酒瓶摆了一地。
严舒找了个平常经常吃的麻辣烫店吃麻辣烫。这家麻辣烫的老板是夫妻俩,从四川来B市打拼多年,用全部积蓄开了个麻辣烫店。他们的味道正宗,环境干净整洁,吃饭的点总是坐的满满当当,还要等位。晚上10点多,麻辣烫店过了顾客的高峰期,此刻只有三桌的人在吃饭。一桌是四个男人,每人一海碗麻辣烫,一瓶冰镇啤酒,不知这群人吃了多久,脚底下堆着10来个空瓶,这群人正天南地北地聊着。剩下两桌都是加班回来晚的,身着通勤装,一边吃一边打着电话。
她路过这四人的桌位去点菜,听得对方似乎在庆祝什么。
“这趟活干完,咱们兄弟总算能有几天清闲日子了!”一人举起玻璃杯,浅黄色的啤酒在玻璃杯中微微摇晃。
一人小声嘟囔两句,这群人爆发一阵笑声,伴随着几声不干净的笑骂,在安静的小馆子里分外刺耳。
正在保鲜柜里拿菜的严舒像店里的其他人一样,扭头瞟他们一眼,却恍惚发现隔壁一群人脸上一层浅淡的灰褐色雾。她揉揉眼睛,灰雾莫名消失了。
难不成出现了幻觉?
严舒选了一个离那桌不近不远的位置,在吃饭的空隙一直用余光扫着那四个人,却再也没有看见灰褐色的雾气,只觉得这些人有时神神秘秘地说悄悄话,有时大声喧闹,实在精分得厉害。
她没有细想,吃完便离开了。临走时又装作不经意地打量这四个人一眼,其中两人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看来酒量不太好,另外两个人面露疲色,但没有灰雾。
第二天清晨,只睡了两个小时的严舒从床上挣扎起身,家里冰糕的模具不够用,她今天还要去小商品批发市场买点模具。
等她路过麻辣烫店却发现门口周围贴着隔离条,两个警察在隔离带内维持秩序,隔离带外一群大爷大妈对着麻辣烫店的门指指点点。
严舒心中涌出不详的预感,她快跑两步过去打听原委。
“听说这家麻辣烫有问题,昨天夜里吃死了人!”
“可不是,吃死了四个人呢!”
“啧啧,所以说,千万别在外边吃,本来想着地沟油就够厉害了吧,没想到现在还有毒死人的黑心老板!”
严舒听着耳边七嘴八舌地议论,脑袋里一阵嗡鸣。
她昨天看到的不是幻觉!
“行了行了!尸检结果还没出来呢,别瞎说!”隔离带的警察见这群老头老太太越说越兴奋,出声喝止道。但熬了一夜的小警察说完便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庄严肃穆感尽失。
“死在他们店里,敢说和他们没有关系?”一个50来岁的离子烫大妈指着门口坐着的老板、老板娘道。
严舒将目光移向老板和老板娘,老板蹲在店门口左侧抽烟,从身边散落一地的长长短短的烟头来看,应是一夜未睡。老板娘则坐在门口右侧,嗓子已经哭哑了,只能拿着纸巾无声流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店是肯定开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