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很快又热闹起来，顾绝兮走到为她安置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眼神流转于文臣武将间，末了还是学着白存卿的模样落座，可毕竟男女有别，她的动作略微收了些。
东雪朝堂中该是没有女官，礼节仪态无处参考。
殿堂里并不冷，若不是这年头技术不够，她都要以为这里头安了暖气。
她的位次很靠前，甚至比丞相的位置还要前边几个，旁侧可能是后宫嫔妃的座位。
如此安排，兴许是安晗授意。
从一开始，那家伙就没安好心，太后寿辰，竟和嫔妃坐在一块儿。
她顾绝兮一个正儿八经的医者，岂能和后宫混为一谈？凭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姑娘，不是个七尺男儿吗？
笑话。
“希圣女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
顾绝兮定睛细瞧，只见殿堂尽头，一个身着单衣的小姑娘抱着古琴缓步而来，一步一生莲。
圣女的衣裙外边罩了一层锦绣丝帛，在灯下，还有五彩的光晕。只是她面色不大好，苍白中带着些许病态的红，呼吸很浅，似乎是病了。
古琴是极好的，圣女走过她前面时，还能嗅到一阵琴香。
此圣女，正是她先前在街上偶遇的姑娘！
对方似乎记得她，眼里惊诧，却顷刻掩藏，定下心神默默走到她旁侧的位置，和一众琴女坐下了。
君落希……竟真的在东雪王室身侧！
为何呢？君家虽不是王室，可权势很盛，在灵渊几乎无人能敌，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根本没必要送到东雪来当质子的。
还是圣女这种位置。
不如公主，不比嫔妃，若安晗哪天醉酒来了兴致，这好端端的姑娘，就这么给糟蹋了，怎可如此！
顾绝兮捏着自己的腿，勉强稳住心神，克制自己大闹筵席的冲动。
怕是不怕的，东雪护卫再多来几个，她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去，可如此就会连累一帮人，甚至害得这许多年未见的君落希下场凄惨。
不过，顾绝兮身边的位置坐的是圣女，而非后宫嫔妃，这点认知，让她稍微好受些了。
“皇上驾到！”
众人齐刷刷地站起，因座位狭窄，无人下跪，只是拱手作揖，齐声道：“我主圣安！”
顾绝兮混在众人中，张了张嘴，倒也没说话。
她有种在当南郭先生的错觉。
安晗穿着暗红色的龙袍，在太监宫女的开道下，径直往高位走去，只是在路过顾绝兮的时候，略微停顿了。
似乎在笑。
顾绝兮回以友善的微笑，暗自催动初雪释放剑气。
大殿内瞬间冷了不少。
众人只当是错觉，没有深究，只喝了些酒暖暖身子。
安晗瘫靠在椅子上，毫不避讳地当真满殿文臣武将的面，直直地盯着顾绝兮。
正要问话时，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后驾到！”
“太后——圣安——”
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动作情态，顾绝兮待身边人坐下了，才放心坐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在此地不兴跪拜礼，多伤膝盖呐。
“母后，来，儿臣搀着您，慢点儿，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