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眸子忽的一颤,隐隐的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再次在安宁的身上打量着。
早就听闻,安玛城城主,安如山,有一独子,自幼体质极差,羸弱不堪,需要常年不间断的服用特质的汤药,才能勉强的维持命脉,这是整个亚特兰州都已经传开了的事情。
人们在感叹安家后继无人的同时,无不津津乐道的讨论着安玛城下一任城主之位将会落及谁家。
但今日一见,眼前的少年显然与传闻中的不符,俊俏的脸庞充满了生机,气色红润,毫无半点病态可言,健硕的身形硬朗非常,几块特定区域的结实肌肉,如同雕塑一般,轮廓分明,线条清晰,浑然一体,甚至要比同龄的人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还有什么羸弱不堪之言。
较之体貌而言,更让程家大长老为止震撼的,是安宁无比强大的内心,能够一眼洞察旁人的心思,再语态谦和,温顺的说出那般自嘲的回答,实在是难得。
一般而言,若不是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子,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般的隐忍。
如此优秀的少年,将来究竟会发展到什么样的高度,还真是不敢妄下定论,程勇内心浅叹一声,随即回过神来,让开身子,笑应道:“旅途劳累,三位少侠请先随我一同回府内歇歇脚,填填肚子,再做后面的手续不迟。”
听到这般客气的言语招待,少年们的心中皆为满意,连日的赶路和紧绷着的神经,早已是将三人折腾的有些够呛,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大脑也可以放松一些了,身体便也随之泛起了惰性,三人相视一笑,各自对望一眼,会了个意,便是跟随着程家大长老的身形,缓缓的朝着程府内行去。
寻一处宽敞的空地,将皓月灵犀安顿好之后,三人便是一席轻装的走进了早已备好宴席的大堂之内。
脚步刚踏进大堂,鼻尖便是被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给勾引了过去,酒桌上,各样特色的佳肴美酒一应俱全,全都是一些杭雅斯城特有的菜品,惹得少年们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吞咽着口水,双眼发光。
“呵呵~”轻声而笑,程勇淡然的挥了挥手:“三位少侠不必见外,杭雅斯城虽为边远小城,但是最基本的待客礼仪还是懂的,少侠请尽情享用,如果不够,大可吩咐厨房再做便是。”
程勇语态豪迈,性情直爽,说话的样子完全没有年龄和身份而产生的隔阂感,得到这样的应允,安玛城的三位少年,便是纷纷拱手谢过之后,便是开始了进餐,常日来在外的风餐露宿,吃的基本上都是随身携带的干粮,生命对脂肪肉类的渴望早已经是到了极限,这一桌丰盛的招待,没一会儿便是被清扫了个干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少年们终于是满足的抱着各自的小肚子,擦拭着嘴角的油渍,会心的靠坐在椅子上,一种最原始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三位少侠!”程勇泛着温和的浅笑,站起身来:“还请在此处稍加歇息,族长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不加多时,便会亲自前来同三位少侠验货。”
“还要等一会儿?”安宁小声嘀咕着,他现在吃饱喝足,只想找个地方先睡一觉,困倦的眼皮犹如被灌了铅一般,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谢鲲遥扬了扬嘴角,用脚尖轻轻的碰了碰安宁,待得后者回过些神来,这才微笑着转过身去对程勇道:“那就有劳大长老了,感谢大长老的盛情招待。”
“哪里哪里~谢少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些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程勇摸索着自己的羊须胡,憨笑着应道:“谢族长向来谦卑有礼,我观今日少侠的举止,颇具其父之品,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哈哈~”
“大长老,您过谦了~”谢鲲遥弯了些腰身,拱手谢赞道。
在他身后的安宁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对着谢鲲遥的背影泛起了白眼,咂了咂嘴:“嘁!到了哪里都不忘出风头!”
......
午后的阳光似乎带有魔性,即便没有直接映照在脸上,也总是能给人带来一丝困倦和疲惫,在等待的时间里,安宁早早的就对困意缴械投降,酣然睡去了,就连一旁的谢鲲遥和张明德都有些把持不住,将脑袋靠在了臂膀撑起的拳头上,浅浅的闭上了双眸,养气蓄神。
“滴铃铃~”
“滴铃~滴铃铃~”
几声及其微弱的铃铛声,似乎是伴随着特有的节奏频率,悄然的在恬静的大堂之外划过,这样毫不经意的声响,如同天空中嬉戏的鸟儿一般,并没有引起旁人特殊的察觉,但却是让张明德如触电一般,猛地睁开了犀利的双眸。
他熟悉这个频率,这是只有张家才能理解的幻音铃讯,不同的节奏和频率,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也都截然不同。
将刚才的一阵铃声细细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分析着其中表达的内容,片刻之后,深邃的眸子忽的一晃,有睿智的光亮从其中影射而出,心中一惊:“是父亲!”
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安宁和谢鲲遥也都已经沉沉的合上了双眼,张明德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口中默念着简短的术语,一股红色的气息便是顺着特定的经络传达至脚心,最后竟是托起了整个身形,断绝了脚掌与地面的所有接触和摩擦。
灵动的眸子再次谨慎的四处确定了一下,旋即于内心中轻声一喝,整个人便是脚尖的朝着大堂之外奔出,没有留下半点的响动。
行出大堂,顺着细微的铃声,判断着方向,不一会儿,张明德便是来到了一处及其偏僻的黑暗角落,这里是程家的后院深处,靠近山体,杂草丛生,平日里很少有人孤身来此。
张明德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魏然的站立在前方。
行至近处,停下脚步,将脚下的红色气息缓缓的收回了心神之内,旋即踏步上前,躬身行礼道:“父亲!”
“嗯~你来了!”那人影转过身来,露出其本尊,正是安玛城的张家族长,张玄幽。
“父亲,您怎么会在这儿?”张明德不解。
“呵呵~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张明德不明所以的拧着双眉,甚是迷茫。
看到他的疑惑,张玄幽并没有感到半点的惊讶,憨笑的摆了摆手,淡然的说道:“你们进行的这个任务,从始至终,都是我一手安排好了的!不然,你认为,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为何会对你格外照顾!?”
瞳孔骤然一缩,周身微微一怔,张明德听得更是云里雾里的:“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玄幽转过身来反问着,脸上温和的笑容正慢慢的被骇然的严肃所取代,嘴角的一抹狞笑,笑的人心底寒蝉,即便是张明德,被这样的笑容注视着都难免的感到一丝畏惧。
“我的儿!你还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为父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出于为张家的前途着想,个中缘由,等回去了我再慢慢与你道来,现在,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瞳孔中尽显疑惑,对于现在的情形,张明德着实有些不明所以,闻言这般,便是上前一步,将耳朵凑近了些,仔细听取着父亲的命令。
数秒之后,待得张玄幽吩咐完毕,深邃的眸子却是忽的放大了好几倍,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嘴唇也跟着不自然的打着哆嗦。
“可是......父亲......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张玄幽似乎是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再次用无法反抗的质疑口吻反问道,情绪也愈加有些激昂:“他安思齐算个什么东西?区区的一个家族长老,狗仗人势,靠着安如山的脸面,孤身来我张家耀武扬威,夺去我们的外供渠道,你可知道,外供渠道意味着什么?”
外供渠道意味着什么?张明德自然是明白的,简单来说就是城中的对外贸易,理论上是一种开放平等的交易平台,但是由于渠道的唯一性和权威性,张家在打理外供渠道的时候,会通过一些特别的手段,从中谋取巨额的暴利,此次被安家收回,就相当于是截断了张家的财路。
“可是......父亲!”张明德又想起了些什么,愕然的应道:“安家大长老分明是说只收回一个月而已的啊!”
“你懂个屁!”忽的一声雷霆之声,惊的山林间的飞鸟仓惶散开,怒目圆瞪,鼻孔之中喘息着火热的粗气,张玄幽厉声喝道:“我的儿,你怎么这么愚蠢?他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了?那你可知,这外供渠道,是你祖上凭着实力竞争过来的,到了今日,他就屏障这城主的身份,以安玛城的明义将其收回,如若安如山没有城主的这一身份,就光凭他安家,有什么狗屁权利这么做?今日可以说一个月,明日就能说一年,外供渠道就是一条流淌着金币的河流,谁不想拥有主导权?”
“可......”张明德欲言又止,心中似是仍旧有些顾虑。
但这些小动作却是被张玄幽一把回绝了,振臂一挥:“别说了,按照我吩咐的,你即刻就去做便是!”
言闭,便是挥了挥衣袖,化为一缕红光,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