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禁言符被毁,掌门也飞至佑溯身前,大喝一声,“佑溯!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自然知道!”佑溯对着掌门瞪眼睛,声音比他还大。转头对着林自在说:“真尊,弟子一向敬重真尊,甘愿将制作的最好的六丁天甲符奉上。那么敢问真尊,你若真是我那可怜的徒弟,就当着天下所有修士的面说一说,方才渡劫使用的六丁天甲符从何而来?莫非,一个十七岁的结丹小娃,竟能从化神老祖手中夺取符箓不成?”
林自在苦笑,她确实没法解释,自己一个结丹修士是如何反杀化神大能的。
佑渊也纵身飞来,先朝着林自在一礼,又去拉自己的师兄,低声说:“师兄,切不可无礼,事已至此,莫要让其他宗门看了笑话去。”
佑溯对对自己师弟,就更不客气,一把拂开他的手,“滚!谁爱笑谁笑!”
佑渊略显尴尬,对着掌门笑,“掌门莫怪,师兄这木灵根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从前师尊没少为此惩罚他。”
掌门是当下所有修士中,最为焦虑煎熬的,不管面前这女修是不是若纯真尊,五岳宗都面临失去一位化神修士的局面,如今天下所有修士齐聚宗门,这佑溯惹恼任意一位化神修士,五岳宗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各位真尊,此间破烂不堪,不如请诸尊移驾闻道峰,好让五岳宗略尽地主之谊。”
九位化神,竟无一人搭理他。
林自在情知是自己的结婴,直接影响了五岳宗的安全,本不愿意在境界还未稳固之时,贸然去下一时空,此时也必须尽快行动了。
但是临走,必须要给师尊一个解释,一个交待。
不待她动作,佑溯忽然微不可察打了个激灵,对着林自在吼道:“当日你将那六丁天甲符的秘法传授与我,是不是就为今天渡劫所用?你藏得好深啊!你说!是不是当日让我收徒,也是你的授意?”
林自在微微皱眉,总觉得佑溯的行为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和熟悉,就在这时,明山真尊在后头呵了一声,“佑溯啊,你既已认定她是五岳宗的若纯真尊,为何又对真尊口出冒犯之言呢,难不成你是活腻了?”
“闭嘴!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佑溯猛地回头,伸出右手食指,怒指明山真君几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这些所谓老祖,所做的无耻勾当,别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你们九个之中,至少有六个是已夺舍过的老鬼!其中还有三个更是屡次夺舍的!余下三个,不过是没找到合适躯壳,或者时限未到罢了!”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死寂。
明山神色一凛,“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大放厥词?”说完不管不顾就释放威压,周遭一众元婴修士都禁不住低下头去。
佑渊真君也屈辱地低下了骄傲的头颅,不甘中,惊异地发现师兄居然一直傲然挺着脖子。
佑溯在明山惊异的目光中,再要开口,忽觉一道神识在自己身周快速一转,他立刻愤怒地回头怒视,“干什么?”
林自在手指拈着一张符箓,“真言符。”
佑溯眼中的腥红逐渐褪去,不敢看众人的神情,低头用袖子擦拭额头说:“惭愧,惭愧。”
明山真君收回威压,冷笑,“真言符。想必更加印证佑溯所说,都是肺腑之言了。”
佑溯无言以对,放下袖子,环视一圈,却根本无法判断是谁暗算了自己。他意识到五岳宗如今少了化神真尊的护佑,今日之事,必然不会轻易善了。
想到自己的言行有可能成为几位化神修士发难的借口,给宗门带来灭顶之灾,佑溯就无比懊悔,只恨不得一死谢罪。
忽听女声感慨说:“在这浊世之中,有人说出实话,是多么难得之事啊!”
说话的是林自在,她看着佑溯,微笑,“这世界上,所有修士心照不宣的事情,即便正义如佑溯真君,竟也需要真言符,才能吐露心声......不过,作为佑溯真君的弟子,能得到师尊如此维护,真是她的三生幸事!”话音落下,一枚玉简飞到佑溯手中,“真君有空可以看看,或许可以触动一些制符灵感。”
佑溯眼神惊异不定,抓着玉简就要立刻放到额前,忽然,手心一空,玉简竟被明山真君劈手夺去。
——元婴真君手上的东西,当着天下高阶修士的面,被人夺走!
佑溯头发都竖起来了。
右手一动,正要以死扞卫尊严,就觉左手忽然多了一物,抬手一看,却是方才的玉简!
他愣愣地看明山,不明白为何只一瞬,还回来了,难道这么快就读完了?
明山的表情比佑溯还要惊异,他的胸膛起伏有些明显,抬手看自己空空的手心,......以及手指。
——两手拇指上的储物戒,居然也一并不翼而飞了!
离卢真君适时惊呼,“哟,明山,你,你的储物戒怎么没了?”
明山脸色涨红,头发也要竖起来了。
“谁?哪个鼠辈行径?”明山狂吼。
忽然,一片排山倒海的威压袭来,这群化神多年,几乎忘记被威压压制滋味的一众老鬼,全都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趴在了问道峰的残砖碎瓦之中。
三百元婴修士,五岳宗的所有修士,大楚境内所有修士,俱都在一瞬间匍匐在地,瑟瑟颤抖,一种绝对实力的碾压,让各人心中,俱都生出一种“我为蝼蚁”的感觉来。
威压消失,众人慢慢抬头,惊惧互望,忽见端立的女修,忽然腾空而起,脚下是一朵七彩云朵,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林自在俯视众人,已将各人神色心声看了个究竟。
她叹口气。
声音低沉,“我五岳宗,永不容他人觊觎!”说完右手一伸,手上便多了十几枚各式储物戒,“今日之事,既因我而起,便由我承担全部因果吧。”
话音一落,离卢真尊的头颅忽然飞出,颈子里窜出三尺高的血柱,一个长得与离卢一模一样的元婴仓皇遁走,只是,没出十丈就化作一股青烟消失无踪了。
“离卢真尊,意图挑唆五岳宗内讧、未得允许擅闯我宗门,罪当诛杀!”
不管当不当诛,余下八位化神修士都惊呆了,一种认知刚被扩展后的空旷和清澈感,让他们完全忘记了逃跑。
不知是哪个元婴女修,发出一声尖叫,八位化神修士才如梦初醒,分做八个方向逃散而去,只可惜,无论他们是使用了隐身符,还是瞬移,都没有神念的速度快捷,三百元婴修士眼睁睁看着八个方向的八位化神修士,瞬间齐齐殒命,八缕青烟随风飘散。
不知是谁的汗珠子砸到了玉石砖上,发出啪嗒一声。
“一切从头来过吧,希望大楚越来越好,现有十个化神虚位以待,诸位在此虚耗什么,还不闭关去!只是,今后若有人再行那夺舍之事,这九人就是榜样!”
众位真君行礼称是,纷纷赶回宗门,那些元婴后期圆满的更是心急火燎。
忽然,天空劫云凝结,越压越低。
“佑漪!”佑渊看着劫云方向,大叫一声,转头惊喜看着掌门,“她,她已闭关十年了!”
那些元婴初期、中期的又停下来,纷纷跟五岳宗掌门客气请求,要留下观摩,忽然有人惊愕转头,指着天空说不出话来,众人顺着看去,只见问道峰上空,一道七色光芒的残影闪了两下。
“若纯真君,是若纯真君,飞升了!飞升仙界了!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是仙界!和秘境漩涡不同,她真是飞升了!”那真君语无伦次,激动得泪流满面,浑身发抖。
问道峰果然没有那被夺舍的女修的身影了,众人敬畏之中也多了丝希望,原来,真的有化神之上的境界!修士真的可以飞升!
佑溯没有跟着佑渊赶去佑漪那边,他是亲眼那女修回头对自己一笑,然后猛地伸手破开天空消失的。
那一笑,让他心中空落落的,他将左手的玉简抵在额头,忽然间老泪纵横。
阿蘅没死吗?阿蘅真的没死吗?
他打开右手上阿蘅临行丢下的储物袋,没有禁制,里面是一沓太一化清符,一枚若纯的修炼心得玉简,和一枚写满关于传信玉符新建议的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