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赟早听见明月喊姑娘,他忽然有些如坐针毡。
果然,女儿出现在门口时,也不打招呼,而是以不善的眼神斜眼看着他。
这孩子!被她阿娘宠得目无尊长,见到阿爹都不知道来拜见!
赵赟很想板脸训斥女儿几句,但不知为何,嗓子忽然干得厉害,张张嘴,最终清清嗓子,讪笑,“阿、蘅回来了?”
林自在依然不出声,也不动。
如果当日被丢在客栈的是原主赵蘅,他今天还能看到女儿吗?
唉,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
赵赟认命地站起身来,走向林自在,“怎么不进来?阿爹等你半天了......”看清女儿冷冰冰的眼神,他心虚地解释,“呃,那个,阿爹那日刚出北城门,就被宗门师叔拦下,匆匆去了焱离森林,直到昨日才执行完任务回来。”
看林自在不说话,他又左右四顾说:“阿爹的阿蘅可真厉害,居然一个人就把你阿娘接了过来,还租了这么好的院落。”
“在哪儿呢!”大门一响,杜氏风风火火冲进来,几步就到了二门,看了一眼,气喘吁吁地胡乱抓到一把扫帚,抡起就朝着赵赟拍去。
“天杀的你还敢回来!我打死你!管你仙师狗师,我要打死你个没心没肝的负心汉......”杜氏有点癫狂地挥着扫帚,没头没脸打着赵赟。
“哎哎!丽娘!”赵赟抱着头,四处躲避,“丽娘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我真的托人照顾阿蘅了!只是,只是没想到他也被派到了焱离前线,啊!啊!是真的!今年妖兽特别多,啊啊!好多同门都死在了森林里,我也差点丧命呐!”
杜氏住了手,胸膛起伏,满脸都是眼泪,控诉地看着赵赟,“赵赟!你既已做了仙师,我也放你去求长生了!你何苦一再打扰我和阿蘅,让我们不得安生?”
赵赟愣愣地站住,为何别人家有个仙师都会欢天喜地,自家娘子却从头到尾哭哭啼啼。
他带点怒气地重新坐回石桌边,“年底宗门大招,阿蘅必须去报名!”
杜氏扑过去撕打他,“天杀的,你也说了,那个什么森林里有妖兽,你自己都差点死了,还要女儿那狗屁宗门犯险?你!你直接拿把刀子扎我心上算了....”杜氏扯着赵赟的脖领子来回摇晃,“赵赟,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你杀了我算了......呜呜呜......”
大胡子听到吵闹声,站在二门口向里面张望,清风给他低声解惑,“那位仙师就是咱们姑娘的阿爹,夫人说他嫌弃姑娘灵根太多,测完灵根当日就把她一人丢下跑了,这不,正教训呢!”
大胡子听了点点头,“看我来帮夫人!”
说完大步过去,捡起地上的扫帚,抡圆了照着赵赟的头上拍去。
赵赟好容易挣脱杜氏的魔爪,刚刚坐定,就见一个铁塔一样的大胡子老头举着扫帚冲过来,心中大怒,立即释放神念,准备直接将这人压服在地。
谁知,这老头竟然不受他炼气五级神念的压制,直接冲过来将扫帚拍下,幸亏他及时偏头,扫帚只打在右肩。
杜氏大叫一声,顾不得男女大防,死死抱住大胡子的胳膊,“大宝住手,大宝听话!”
赵赟闷哼一声,他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咒骂一声,左手立即布置了一个防护罩,却后退两步,本能地觉得自己不是对手。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大胡子:这身体已经经历了五次灵气大洗伐,怎的还经不起一个凡人的击打?这个其貌不扬的大胡子居然比那焱离森林的二阶飞天熊还要力大!
大胡子莫名其妙看了杜氏一眼,又扫了面无表情的林自在一眼,甩开杜氏,摔了扫帚,又丢下一句“没意思!”,大步走了。
杜氏哭着走近赵赟,“该!让你不好好照顾阿蘅,该!......打到哪里了?疼不疼啊?”
赵赟气恼地甩开她伸过来的手,“他是什么人?”
“他叫大宝,是来南阳的路上,阿蘅捡到的。”
“赶出去!”
“这......”杜氏为难地回头看林自在。
忽然,叩叩,传来两声叩门声,声音不大,却在一片嘈杂中清晰可闻。
清风看了林自在一眼,小跑着过去开门,一会儿,引着两人进来了。
一脸怒气的赵赟见了,蹭地站起来,疼得又哎哟一声捂住肩头。
他放下左手,慌乱行礼,“弟子赵赟见过师父!见过无名师叔!”
被赵赟叫做师父的,是一个蓄着三绺长须的中年修士,身材颀长,仙风道骨,另一位,则是林自在的老相识马女修。
中年修士看都不看赵赟,在二门站了一下,转身就朝着马厩边的倒坐房走去。
林自在心中一动,老李头去了庄子,大胡子就住到了倒坐房。
她快步跟了过去。就听那中年修士在倒坐房外,躬身行礼,高声说:“玉华宗明达真君门下弟子无为、无名拜见若昏真君!”
赵赟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倒退几步,林自在也脸色凝重,把杜氏和清风明月都赶回内院。
倒坐房内却无人回应,无为真人又高声说了一遍,还是不见动静。
他疑惑地看向缩在最后的赵赟,赵赟又看向林自在。
林自在打开倒坐房的小门,就见大胡子正撅着嘴,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生气,看到林自在进来,还白了她一眼,偏过头去。
无为真人和无名真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林自在出门行礼,“见过两位真人,大宝...不,这位若真昏君,不不,若昏真君!是晚辈在温阳来南阳的路上遇到的,当时他昏迷不醒,身上财物尽失,醒来后又失去了记忆,说不清自己的身份,我和阿娘就将他一路带到了南阳。不知,若昏真君是何方神圣?”
无名真人依然板着脸,不答反问,“你是赵赟的什么人?”
赵赟连忙上前,“回禀师叔,这就是弟子那不成器的女儿赵蘅,今年十三岁,五灵根,但木灵根占了八成,调皮了些,却很是聪明!”
“哼!的确是聪明,都敢同时戏耍连个结丹真人了。”
赵赟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真人恕罪,真人恕罪!弟子只得这一个女儿,自小娇宠得没有规矩,她只是调皮,本性却是好的。小女冒犯真人,弟子不敢推托,愿代小女接受一切惩罚!”说完又一连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