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齐风所说不错,平津地区、张家口附近战事很快就紧张起来,同时徐州那边也一样打得如火如荼,而东北已经全境获得了解放。
内战就快结束了!
林自在注意到故宫那边行动进度加快了,不顾还有几个库房没有整理,就连同中央博物院、北国立平图书馆的18箱古籍,准备从北平火车站发往金陵了。
其实,此时紫禁城的文物,真正有价值的已所剩无几。
民国十三年起,溥仪就多次悄悄转移文物,包括了顾恺之的《洛神赋图》、阎立本的《步辇图》、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在内的宋元珍贵古籍、字画两千多部、件,后被驱离故宫时,他又带走文物珠宝70多箱。
这70几箱可和林自在收到空间里的胡家宝箱不一样,件件都是精选的最有价值的宝物,价值不可估量。
到民国二十二年,东北局势紧张,国民政府就开始筹备转移紫禁城文物,到芦桥事变前,已经逐步将文物运往西南地区,至抗战胜利,又陆续运回了金陵朝天宫仓库存放。
北平沦陷期间,倭国自信可以占领全中国,因此紫禁城内除了铜器被拉走做了枪弹,建筑方面并未如英法当年对待圆明园一样被破坏。倭人真是打心眼里想把紫禁城守护好,将来给他们的天皇当作皇宫使用的。
而今,即便紫禁城没有太多文物,北平政府还是尽力打包了五十大箱物品,和古籍一起运往了金陵。
十二月十五日,林自在正吃晚饭,忽觉异动。她放下筷子意念再次覆盖过去,只见十台卡车鱼贯而出,直奔正阳门东侧的火车站而去。
晚上八点,正有一趟开往金陵的火车。
“姐,你怎么了?”陈耀祖奇怪姐姐怎么忽然不吃饭了。
邱鹿鸣也看她,“不爱吃炖萝卜?现在外头打仗,米粮又涨价了!金圆券也不值钱了,唉!我上次真应该多买点土豆和大白菜存着!”邱鹿鸣也马上29岁了,加上上一辈子的,心理年龄就更大,林自在觉得她越来越像中年妇女了。
“哦,没事儿,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儿,继续吃。”林自在自若地吃完饭,本想把文物箱子直接收了了事,想想又改了主意。
她起身跟邱鹿鸣说:“我得出去一趟,今晚就不回来了,你明天去给我请三天病假。”
这可吓坏了邱鹿鸣,她死死抓着林自在的手,“怎么就晚上不回来了呢?你不说你干什么去,我就不放你走!”
“放心吧,我不会撇下你俩的。”林自在对陈耀祖说:“好好写作业,姐姐很快回来。”
又看着邱鹿鸣,“撒手啊!”
“我不!”
邱鹿鸣在林自在注视下,终于还是慢慢松开手,忽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了!你是去找姓刀的对不对!我都听说了,你前天和一个男的在校门口手拉手散步!”
林自在懒得和她解释,这样也好,省得找借口了。
邱鹿鸣又拉住她小声说:“静怡,你生气我也得说,那人虽然看着对你实心实意,但在事情没彻底有着落之前,可不能让人占了便宜,虽然你年龄大了,但咱身份在这儿,万不能堕了威风志气,要先让他休妻!然后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娶了你!区区云省第一夫人,你做来还不是绰绰有余!”
林自在安抚着为她的婚事操碎一颗心的邱鹿鸣,“这个自然,我出去就是和他专门谈判的,放心,我心里都有数!”
邱鹿鸣还是不放心,林自在用力一挣,转身走了。
邱鹿鸣跺脚,“哎,怎么都没打扮一下!”
林自在出门叫了黄包车,直奔火车站,距离不算远,很快到达。
此时车站满是准备逃离北平的官员家属,林自在没有车票,进不去站台。
车站工作人员说车票已经售罄,进站检票口挤满了没有车票又心存侥幸的人,都在等待奇迹出现。
她退了出来,四顾想着办法。
刚才的工作人员正在角落里跟一个呢子大衣男子讨价还价,“三根金条已经很便宜了!”
那男子拎着一个手提箱,无奈说:“政府已经不许市民持有金条,我没金条,也没那么多钱。”
“没钱说那么多?逗谁玩儿呢!”
林自在意念过去,从工作人员衣袋内拿走两张车票。
真够黑的,站台票都敢要三根金条!
三分钟后,林自在换了一身黑色貂皮大衣出来,里面穿件蓝色旗袍,脚上是双软靴,手上带着皮手套,拎一只小皮箱,头上是顶貂皮小帽,烈焰红唇分外惹眼,她走到那工作人员跟前,捏着一根小黄鱼,“带我进站!”
“夫人,您有票吗?”那人隐蔽地接过金条,缩回袖子内,笑着问。
林自在晃了一下站台票,那人欢快地说了声,“好嘞!”然后在前头大喊着:“让开让开让开!”
他一路开路,林自在紧随,那呢子大衣也紧紧跟着林自在。
到检票口,林自在出示了站台票,检票员放她过站,并催促,“快点快点儿,马上停止检票了!”
人群发出一阵骚动,检票员和几个工作人员大喝着:“闹什么闹,人家有票你们有吗?”
林自在冲进站台,半高跟皮靴发出咔咔的声音,奔跑着的过程中,不忘把手上多出来的一张站台票,随手移到身后呢子大衣男子手中,算作日行一善了。
那男人被检票员拦住,本已心灰意冷,忽然发觉手上多了一物,仔细看居然是站台票,他的心脏狂跳不止,紧紧攥住车票,急促喘息几下,大喊着把车票递给检票员,“给给给,我找到车票了!”
客车车厢已经人满为患,每节都有人挂在车门口,最后面几节火车车厢也已经装运完毕,一队队士兵陆续上了货车车厢,巨大车门也关闭了。
林自在意念迅速搜索,向后朝着餐车跑去,那西装男子刚进站台,看到她在跑,也盲目地跟着跑过去。
林自在拦住一个胖胖的正往车上运送面包和香肠的餐车工作人员,把两根金条塞在他手上,“让我进餐车!”
那胖子被灯光下林自在的眼神震慑,又被手中金子的触感所诱惑,鬼使神差就点头,在餐车门口,那胖子塞给列车员一把票子,大脑袋向后一甩,“我家亲戚,通融一下。”
列车员呵地一笑,让开了堵住车门的身体。
林自在跟着胖子上了车,那呢子大衣男子对门口的列车员说:“一起的。”,也上了车。
餐车里也已经坐满了人,不过不至于像三等车厢那么拥挤,胖子说:“一会儿我帮您看一下头等二等车厢有没有位子,不过......”他谄笑着把肥厚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林自在不在意地点点头,声音骄矜,“那就拜托您了。”
一声汽笛,火车徐徐开动。
林自在扶着一个座椅靠背站着,看到有几人追着火车跑,还有人因火车开动从车门上掉下来,爬起挣扎着紧追。那西装男子在她不远处站着,林自在看也没看他。不多会儿,从后面车厢陆续过来许多人,逐渐把餐车走廊也挤满了。
她发现二等车厢有四个空位,就向后朝着二等车厢走去,谁知到了车厢连接处,就见有个比她来得还早的男人被两个士兵拦住,那人试图拿金条开路,却被喝止,并要没收金条。
那人吓得转身就往餐车跑,林自在也默默转身。
火车在津城停靠十分钟就开走了,不一会儿那胖子找过来,冲林自在招手,林自在挤到车门边,胖子神秘兮兮地说,“夫人,我为给您找个位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林自在笑,“自然不会亏待您。”
“嗐,看您说的!”胖子十分高兴,“这津城站本来有四人上车,不知道啥原因,有俩没来,咱火车也不能等他们啊是不是,这不就空出俩座吗!”
“好,我要一个,多少钱?”
“夫人爽快!”胖子伸出两根手指,“还是逃命最要紧啊,这回,得两根大的!”
“你怎么不去抢?”
林自在回头,看呢子大衣男跟了过来,气愤地大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