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自在赶早去银行,想买点黄金存着,可惜没门路,根本买不到,只得悻悻而归。
又去集市,先买了个竹筐背着做掩护,直奔生肉摊子。
花钱使人快乐,林自在从集市出来,买不到金子的郁闷早已消散一空。
竹筐里是一条新鲜猪肉,一条腊肉,一只羊腿和一篓鸡蛋。
更多的粮食和肉都存到了她阔大的青杏空间里,对,空间又大了,上个月十五月圆,空间边长涨到了32米。32米是什么概念?大约相当于十层楼的高度吧,算体积就是两万七千立方,她的物品只占了可怜的一小部分,其中还包括防身预备的石头和土。
她一路直奔陈先生家,陈夫人在给孩子们准备早饭,也准备一些带出去跑警报时孩子们饿了要吃的食物。陈先生在书房备课,林自在也不去打扰,放下竹筐,陈家小女儿小延见到肉,高兴地拍手,陈夫人却坚决不收。
“师母,学生给先生送迟到的节礼束修,没道理不收的吧!”自从陈先生指点林自在功课,教授她外语,林自在就开始唤陈夫人为师母了。
“学校给工资了,还要什么学生的束修!你快拿回去!”
林自在不管,拎出猪肉放到洗菜盆里。
陈先生在芦桥事变后,视网膜脱落,本应立即接受手术,但他不受倭人胁迫,毅然放弃手术,离开了沦陷区。最后导致了右眼失明。
如今陈先生仅凭一只视力低下的左眼读书工作,整个人瘦成一把骨头,几个孩子有时要跟着大人一日两餐,个个头发稀疏,发育不好。林自在买些肉来,就是想给先生补充一点营养,免得他像另一个时空里一样,最后双目失明。
林自在动作飞快,舀水洗了肉,一边剔肉,一边说:“师母快生火,咱们把肥肉?出油来,油滋拉要是拌糖就更美了,可惜今天没买到。就都放到罐子里储存吧,能多吃几天。”
说完放下菜刀,又踩着凳子,把腊肉挂到厨房房梁的钩子上,又把鸡蛋放到笸箩里,羊腿也放到另外的盆子里缓血水。
陈夫人看着忙碌的林自在,又看看渴望的孩子们,无奈地叹气,“你老师一个月六百块工资,算是最高了,可除去我的药钱,连资料书都不敢多买,如今竟要学生来帮衬!”
林自在说:“我哪有能力帮衬先生,不过是刀老夫人昨天差人送了诊金,我手里有钱了,害怕物价再涨多买点东西罢了。再说当日没有先生救我,我不知道多惨!”
“你这孩子,我说不过你。你呀,买了肉,和鹿鸣留着吃多好。”
“鹿鸣不吃猪肉,饿死都不吃那种。”林自在笑,“在集市看到猪肉新鲜,我忽然就特别想吃,于是买了拿过来,想着蹭一顿饭吃呢!”
陈夫人眼睛潮湿,知道这个学生为了不让她难堪,费劲心思宽慰她。家里如今被她拖累了,别的家属都能做些点心,或者针线活儿贴补家用,可她身体不好,勉强照顾三个孩子已经不易,做多了就心慌气短,还要买更多的西药来吃。
“师母,小孩子生长发育就是这关键几年,你也需要营养,先生的更是不能缺,否则左眼也会恶化。”
陈夫人啊了一声,手里的火柴掉到地上。
林自在捡起火柴,“师母,先生是全中国最博学的人,是三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大师,右眼受损已是国家的损失,多少人扼腕叹息,我如今恰好得了几个钱,一定要保住先生的左眼!”
陈夫人掏出手绢,擦了一把眼泪,“好,好,我听你的。”
“可我是有条件的!”
陈夫人听到条件反倒放心,“你说你说!”
“师母务必帮我留心,有那人品厚重、家世清白的男子,给鹿鸣介绍一个。”
陈夫人乐了,“就这个?行啊!可你怎么不给自己也找一个?”
“我?”林自在切着肉片,“我这人啊,人少了寂寞,人多了不自在,怕被辜负,也怕付出,还是一个人好。”
陈夫人愣愣地看着林自在,不能理解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你总要结婚生个孩子啊!”
林自在耸耸肩,她也不能理解陈夫人明明有心脏病,偏要冒着生命危险生仨孩子。
她们这一代人大半都不喜婚姻束缚,不愿为家庭付出,即便当时与初恋热恋,她也没有过结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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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有了钱,连续几天,林自在都去不同的集市,购买米面、猪肉、牛肉,还顺手买了些布料和盐巴肥皂,第五天再去,看到物价又涨了,她为自己早下手而庆幸。
晚上打坐前,将各种物资分类整理一番,十分满足,当年邱鹿鸣就最喜欢数她的银子,整理她的库房,现在有点理解了。
空间里的东西,她和邱鹿鸣吃到抗战结束没有问题,到时候她们回东北,有知识有文化的,投身国家建设,混个铁饭碗应该没问题了。
晚上她做了一个美梦,醒来嘴角都带着笑容。
就听邱鹿鸣在外头大叫着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梁玉城牺牲了!”
林自在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棍子,心中一凉,两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他不是没毕业?怎么会牺牲?”
在长沙时,原主心里是有些喜欢梁玉城的,只因矜持和害羞,一直就没挑明。
但自打换了林自在的芯子,两人就没太多交集了,林自在也刻意避免暧昧与他保持距离,梁玉城应该是察觉了她的变化,就自动收敛了情绪,也后退了一步。
林自在抓过邱鹿鸣手中报纸,就在床上看起来。
报上说,元旦后倭机突袭成都,刚转移的航校也在被轰炸之列,教官带着学员驾驶飞机匆忙升空,与倭机对抗,可惜实力太过悬殊,只击中一架倭机机翼,航校学员飞行时间尚短,经验也不足,陆续被击中坠落,梁玉城打光炮弹,驾驶飞机,直接撞向一架敌机,与之同归于尽。
大滴的眼泪打在报纸上,最后一次见他,是那次路上被人劫持,梁玉城气喘吁吁地拿着她掉落的耿马盒跑来,眼中关切,问她:你没事吧?
她深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深浅不一,各有定数,比如她和邱鹿鸣的缘分未尽,于是今生换了个身份来续缘。而她和梁玉城没缘分,所以陈静怡一死,两人就没了交集。
但她没想到梁玉城就这样牺牲了,年轻的生命,化身飞灰,一点痕迹竟也不留下。
她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换衣服,出门就叫了辆黄包车,直奔王安仁工作的贸易公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