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弄错了!她是我同学,不是我哥的女朋友!”刀玉兰一看这局面就有些急了。
刀夫人这时轻轻开口,“玉兰,先别吵,好好听你父亲说话。”
刀玉兰脸上不悦,但没敢再说话,撅着嘴后退半步,站到一边。
她的生母则站在刀夫人身后,依然抹着流不尽的眼泪。
女佣端着托盘过来,把两杯热茶放到刀师长和刀夫人跟前的茶几上,又把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放到茶几上。
刀夫人温和地笑着请林自在落座,林自在索性就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面上平静无波,心中暗暗估算着时间,刚才她在人群中扫见穿着毛呢大衣打扮时尚的田佩芝,才故意喊了那么一句,就希望她能去学校报个信儿。如果她不想惹事没去报信,那自己就少不得跟刀府周旋一番了,她用意念在空间里把手枪、匕首、防狼喷雾、木棍、石头、土堆都归整了一遍,才稍稍安心。
这边刀师长似乎极有谈兴,也不急着追问儿子的下落,反而打量了一下林自在普通的装束,问道:“小陈老师家里是做什么的?”
刀夫人笑着接口:“你看你一脸严肃,倒吓坏了陈小姐!我一听陈小姐的口音就是东北人,老夫人和她的口音一样的呢!”
“对啊!”刀师长一拍手,哈哈大笑,“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亲切呢,原来是口音!”
林自在并不想回答,甚至都不想说话,但她胆小,并不敢真的惹恼权贵,只得扯扯嘴角笑答,“我父亲是哈尔滨人,母亲是奉天人,姥爷是中医,我从小身体不好就在姥姥家长大,等我父亲转到北平做生意,把我接走读书,口音已经基本定型了。”
林自在表面沉着应答,语速不快,实则心中焦急,她觉得这刀师长就不像是太能讲道理的人,刀夫人也是个笑里藏刀的,就不知道这师长的权利到底多大,如果他们因为刀齐风的出逃迁怒于她,把她硬扣在刀府,学校还能不能顺利把她捞出去。
也幸亏她脑子够用,能一边说话,一边胡思乱想。
刀玉兰在一边接口,“她爸是个做小买卖的,她妈死得早,她爸又续弦了,嫌她拖油瓶,这些年都不管她,你看她的衣服,瞧着是绣了花边挺好看,其实都穿四年了,她自打到了春城她根本没收到一分钱的汇款!我说得对吧陈静怡?”说完挑衅地斜眼看着林自在。
林自在点点头。
她说的都对。
刀夫人笑着说:“家里能供女儿读到大学的,生意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至于后娘么,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也是常事。倒是这几年,没有家里资助,陈老师还得到其他的资助了吗?”
刀师长很感兴趣,探着身子直接问:“我家老四就没帮过你?”
刀夫人就等着这句,满意地靠到沙发背上。她身后一直哭泣的刀玉兰生母也紧紧盯着林自在。
“没有!”刀玉兰比她反应还大,大声反驳,“我哥一分钱都没给过她,是她卖了首饰,后来又拿了奖学金,还给教授做助手,又卖草药,又给人看病的,反正她和那个邱鹿鸣没少折腾!总之我哥跟她不熟,母亲您快别乱点鸳鸯谱了,回头我哥回来,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
林自在倒不用回答了,不过,知道得这么详细,刀玉兰应该是调查过她了。
“我看陈小姐就很好,满腹诗书,一脸福相,人也稳当持重,关键是齐风很重视她,临走前也要去告个别!”刀夫人笑眯眯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婚姻大事啊,自然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你们好,怎么就乱点鸳鸯谱呢。”
“母亲!如今皇帝都推翻三十年了,早就是民国了,您还媒妁之言呢,早就是自由恋爱,婚姻自主了,多少名人都已经与包办婚姻决裂了!我们也是可以寻找爱人,自己选择结婚对象的!”
刀玉兰说到包办婚姻四个字时,使劲加重了语气。
“那倒也是,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讲究个自由恋爱,都不想听父母的安排。”刀夫人端起茶盅,啜了一口,“唉,就连咱们堂堂云省政府主席,最后不也是拧不过孩子么,我听说段夫人无论如何都不同意,盛德那孩子也还是开开心心带着那个林小姐出国了!”
刀玉兰脸色忽地涨红。
刀夫人十分满意,笑容逐渐加大,一脸慈祥地说:“我见过那林小姐,知书达礼,文静优雅,哎呀我就没见过长得那么漂亮的姑娘,也难怪盛德会喜欢成那样,连我看着都喜欢!就想着,要是我们家老四也能找个这样的就好了。”
刀玉兰已经泫然欲泣,但她不敢在父亲母亲跟前发脾气,也不敢哭,只得死命忍着。
林自在心想,啧啧,在外头又是开枪又是咋咋呼呼的,这战斗力也不咋地呀。
像是感应到了林自在的想法,刀玉兰忽然把矛头又对准了她,“陈静怡!你说!我哥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又来了!林自在无奈摊手。
“现在的飞行员都牺牲多少了?我哥要是去了别的飞行基地,他就回不来了,回不来了!你知道吗?”刀玉兰大喊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刀玉兰自从段盛德和林介微去了米国留学,就日渐消瘦,脾气也越发的暴躁,林自在看着她的样子,生出几分可怜来。
——爱而不得,又放不下,怎能不痛苦。
她依然没有说话,刀玉兰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需要的就是借此宣泄,借此流泪罢了。
刀夫人依然在笑,刀师长则烦躁地扶额。
“铃铃铃!”刀家的电话忽然响了,林自在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不一会儿,女佣过来请刀师长去接电话,刀夫人则笑着让女佣给林自在换杯姜茶来,“咖啡凉了,空着肚子也不好喝这个,去,给陈小姐做碗姜茶暖暖身子。”
林自在笑笑,又竖着耳朵听刀师长在电话边哈哈哈地打着电话。
刀夫人又歉意地说:“我们家玉兰性子急,人是没坏心思的,陈小姐可千万别介意她的有口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