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是他真正进入苏家的开始,让他愿意相信的不仅仅是内心渴望,更有姜氏这个继母态度突然转变,让自己真的感觉融入了这个小家,才胆大的有更大的期盼吧!
苏建高不由得转变了想法,姜氏如此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了,有了苏老七那件事情之后,他再也不妄想族人那边了,而陈世书他把他当成自家人,自然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
看着陈世书离开的背影,苏建高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希望他在县城能够一切顺利,他也希望苏家和陈世书之间的感情能够一直保持下去,不要因为身份的差异而变得疏远。
姜玲玲听着苏建高的话,她忽略了这是古代,思维根深蒂固的年代,学子就更是如此,更是迂腐气十足的的,尊师重道的思想不用刻意去教,拜师束修等重重的礼仪,至少已经成为一个秀才了,是不用说的。
姜玲玲皱眉,晃过神,提醒:“陈世书如今也算九品官了,还要科考,前途不可限量,他若觉得咱们值得交,定然会费心思,只要不是交恶,咱们本来就不图人家什么!以后,若他要保持距离,就当点水之交就行了。”
苏建高诧异姜氏的态度,是抱怨陈世书不感恩?好像没有,貌似好像冷了许多的样子。
姜玲玲明白陈世书的意思,从来只说柯家的恩情,苏家这边拿了柯家的银子,办事都是应该的,而且柯家给的陈世书在苏家的这小半年的花销也是够的,没有用到苏家公用的银子,表面上过的去就行了。
但是姜玲玲不知道的是,自己曾经有个‘得罪’了陈世书的地方,让陈世书很不想跟苏家有瓜葛!
陈世书心里,只对这个叫云儿的小女娃有很多的好感,最初是身世差不多,父亲去了继室娘后就去从军了,继室在家掌家之后偏疼自己的孩子,可云儿的善良,对那个继母姜氏的包容,让陈世书那时放下了心中对后娘的芥蒂,一心读书为自己求前程!
就像云儿学刺绣一样,她说她只要一心扑在刺绣上,就什么烦恼也不想了……
当然云儿说的烦恼自然不是陈世书认为的,被继母区别对待,怎么心中不甘等等,而是记忆恢复,被堂姐贬低……
陈世书中了秀才,得了差事,带着衙役们狠狠的羞辱了后娘和弟妹们,拿回来本该属于自己的房子和银子,他才知道,忍和包容只不过是无能力者的‘假善心’罢了!
从前云儿这样的白月光,因农家身份,也蒙上了灰纱,而柯家的那抹明媚才是朱砂痣吧!
只是陈世书此时内心没有明显的感觉,他只觉得柯家是更值得自己感恩的,但是目前自己的能力,柯家的家世根本不需要自己报答什么,而苏家,自己出面不说话,也是帮助,比如那次罗芽儿医馆!
再比如,姜玲玲把自己带去给她娘家姐姐夫家的外侄女……七拐八拐的什么亲戚,还是妓院老鸨谈事情,他就知道,姜玲玲只不过是在用自己的身份办事罢了,自己的颜面姜玲玲这个便宜婶子肯定是不在乎的!
而最让他觉得姜玲玲虚伪的,除了听说了她对家里其他子女不好的传言,联想到自己自身,还有既然收了柯家的银子,何必要贪自己辛苦抄书的钱呢,他从前自己卖的时候,每本书两百文,他记得自己可是给了姜玲玲婶子三本,不说六百多文了,至少也有六百文,可她回来只给了自己五百五十文!
所以归结姜玲玲面上对自己还算不错,也不过是最初柯家的银钱和后来自己考上了秀才罢了,后来谋差事也走走过场似得场面样子,反正他陈世书没有在姜玲玲这里占过一丝便宜,这次回来,多半也是为了张家这个老管家!
在陈世书内心里,姜玲玲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妇人,就这一点他也不太想跟苏家的这个掌家妇人有过多牵扯,在陈世书眼里,他不说,也是给了苏家颜面的……
姜玲玲自然都不知道陈世书心里是这么看她的,就算知道也不介意,反正她也不是靠陈世书吃饭过生活的!
陈世书是一个从小过过好日子,又过过不好的日子的人,看待事物都是闷在心里不表达的,也许当时问一句,也能知道县城和镇上书铺收书的价钱不一样,事情就解开了。
他不问,其实是他内心就不信,云儿有跟他表述过姜氏对她好,他也会理解成他想象中自己身世中,后娘对他的那般的场景。
年下,除了陈世书日子步入正轨,不得不提其他秀才们了。
作为目前苏家村户籍里目前唯一的一个秀才,钱佑景的生活比以往好了很多。
差事在镇上学堂,能够一边读书,从前名额被苏建仁挤了,还能得到岳先生的教导,现在学起来更加便利,而且每个月有固定的薪俸,也就是多少石粮食,虽然是个清水差事,可即便冬日,一家四口也不担心饿着。
而他的媳妇田冬儿虽说在农家有点娇气,也适应了钱家的生活,自从哥哥们从军,她心里的固执也放下了一些,和钱佑景回过娘家, 田婆子看着秀才女婿脸面有光,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听着公婆都和善,只秀才不用徭役征兵一条,就比田家要好上许多,这正妻和富庶人家的妾室,哪个更好,田婆子自己心里清楚,所以目前母女两个表面和谐!
自家的事情被钱佑景按下不提,田婆子也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但是田正夏那边的她怎么想怎么生气。
看着女儿成了秀才夫人,回了娘家,过年了,这大儿媳都不知道回来拿些东西看老人,田婆子对姜青青背地里挑刺……
说白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女儿都回来了,大儿媳怎么记仇呢!
这就是田婆子的歪理!
这种事情就算七大姑八大姨的坐在一起评判,也是和稀泥,大家重点规劝的不是让田婆子好好做婆婆,而是更能讲理和忍让的儿媳算了,就应该上演一出‘家和万事兴’的‘圆满大结局’给大家观看!
田冬儿可不惯着田婆子的,直言,“娘,您当初分家怎么说的,而且大哥从军了,大嫂一个妇人带着孩子日子好不好过,过年了、过冬了怎么生活,姜家村那边的老宅怎么住?”
田冬儿噼里啪啦的问句砸下来,让田婆子内心直呼出嫁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那么多亲戚和左右邻里的面前,不给自己长脸!
姜青青日子能不好过吗,那生意红火的自己眼热,怪不得分家那会说不要东西也要走,学了好本事,给娘家妹妹做生意去了,那田正夏原本在田家铺子跟个愣头青似的,一点都不机灵,给苏家干活就一出又一出的!
他们自家田家的老馄饨铺子呢,这赋税压的喘不过气,新来的儿媳虽然听话,却也娇生惯养的,家里还能照顾,要店里打杂,那是没有姜青青的半分利索的,而且那嫁妆看的跟守财奴似的,居然还跟自己提年后回娘家的回门礼!
原本是田婆子准备的,可她心气不爽了,想着女儿离心了,大儿媳银子估计赚满口袋了吧,听说姜家那边还有人帮着修葺老宅,想想也知道是姜天水,这被赶出去的大儿子要是未来日子过的比自己亲儿子还要好,那她死不瞑目,所以,她对着帮不上自己铺子的儿媳周抚儿也生起了闷气,节礼她才不给呢!
周抚儿眼睛红红的,她心里明白婆婆的心思,她已经尽力在做事了,仍然比不上她婆婆口中‘神话般的’大嫂,这也行,那也行,既然那么好,干嘛要赶走呢,可笑!
而且婆婆没钱是帮着她的丈夫还债,可那些债在成婚前欠赌场的,她要是知道田正秋是个不学无术的烂赌鬼,靠着家里人做买卖赚钱混日子,她才看不上这样的人呢,这样的人从军去才不给家里添麻烦呢,只是这新婚才多久,太压抑了……
青田镇任上又一个秀才,正在盘算最后的里正账簿,太不容易了,这算盘他费了好一整个月终于能核算账目了,又要巡街收税,又要管理户籍,又要写汇稿,上报函等,这账房的事情也一股脑的推给新来的他,从分配差事开始,好像自己得罪了谁一般。
荣昌达终于算完了,他把总账本交给里正,提出回乡过年。
里正满意的点点头,这荣昌达也是运气不好,得罪谁不好,得罪县里爱记仇的古掌柜,摆摆手,让他回乡去。
好不容易松下来,荣昌达看着县城背道的方向一眼,他到青田镇那么久了,只是看过她一次,好像生活的不错,这段时间自己很忙,却觉得比在家好很多,马氏大字不识,爱攀比,说话也不会顾忌他的脸面,吃喝用度基本靠马家支援,反而忙碌的工作,让他觉得没时间去想脑海里那个不该想的人。
“爷,夫人让小的来接您回去。”
荣昌达看着马氏买来不久的管事,不知道是攀上哪家粮铺,让自己给开了铺子登记,反正银钱不经过自己,她们做什么他也不会管,但是马家下人的到来,让他止住了别样的心思,随着马管事回家了。
马管事这回可算是在夫人面前长脸了,这时候,做粮食买卖才叫赚钱,这次过来,他看中学堂附近一块地,主要是价钱低,要是用自己粮铺的粮直接做成吃食卖,那肯定更加赚钱吧!在心里盘算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个思绪乱飞的主子。
荣昌达挑帘子看到那个熟悉的模样,赶着牛车好像也是去县城的样子,牛车没有顶棚,看起来有些冷,脸色冻得通红,但是精神气十足,驾着牛车的样子很是干练,脑海中不由得想起那个骄傲得意的娇俏模样。
马管事嫌弃的看着边上并排的一辆拉满‘烂菜’筐子的牛车,那菜乌七八黑的,阉了吧唧的,不由得加快了自家牛车的速度!
姜玲玲冷不丁被人嫌弃了一眼,看着人家有顶棚的牛车走了,改天自家牛车上也加个顶,不然太冷了!
随着即将过年,再压榨的绣房也让姑娘媳妇们回家了,这工钱是越来越低,年下买花戴的时候,买的人比之前也没有多,只能说年景不好,有余钱买粮食去了,加上人多手艺参差不齐,图快没有按照技法严格制作,听说后面还是竞争不过余家,有些店铺转回跟余家成衣铺子定货了。
苏彩儿自从嫁去族长家后分家,手上没了生活的银钱,苏长晓一直以做生意要本钱为由,一直没给苏彩儿一个铜板,而伺候公爹的辛苦也没有换来温饱,大嫂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办法,只能靠着二叔苏长柏的关系,进了绣房做活去了。
苏彩儿离开,照顾族长公爹的事情落在苏长连的媳妇身上,这才后悔万分,天天嘴巴没把门的指樟骂槐,原本所指的是苏彩儿,那没关系,长嫂说两句罢了,可如今说的公爹,族长如何能忍,族长一家可谓从年尾一直吵吵闹闹的到年初……
好不容易绣房关门歇业了,苏彩儿居然还没有回来,这让苏长连一家坐不住了,这年关了,得回来伺候公爹了呀,而且苏长晓也应该关门回来过年了吧,怎么能两口子都躲在镇里呢!
苏长晓数着手里的银钱,这包子馒头铺可真累啊,这种辛苦钱,他才不想干一辈子呢!而且哪还有便宜的粮食和肉啊!
“大家都关门歇业了,就你家还做包子馒头,而且包子跟馒头还差不多的价,这大肉包子,我可要多买点!”
苏长晓给人装着包子,收了钱,转眼就瞥见村里的一个熟人苏建盛,急忙低着头,这村里人攀本族的,想顺个包子馒头的。
“长晓叔!”苏建盛看着苏长晓,“怎么开铺子了,生意这样好?”
“要不拿钱买,要不就滚蛋!”苏长晓对这些族人从来不会好心,何况苏长年这样的单支,也不知道苏长晓走什么狗屎运,有岳家这样的亲戚,还定了一门漂亮的媳妇!
“哟,这是瞧不起人不是?”苏建盛摇了摇自己的钱袋子,里面可不只是铜钱碰撞的声音,好像还有不少银角子!
“你上哪抢劫啦?这么多银子!”话是这么说,语气明显缓和下来,该不会是苏长柏铺子年底收账的银子吧,也不对,这收账肯定自家人亲自去啊,怎么可能给苏建盛!
“听说你这包子便宜,给我一屉,我要请铺子几个兄弟吃。”
后面几个人拍了拍苏建盛,不满的说道:“你这赢了那么多银子,就请咱们兄弟几个吃包子?”
“就是,怎么的,都得去酒楼……”
苏建盛心里不爽这些人得了便宜还胃口大,赢钱是自己本事,请吃包子就不错了,他自己还没吃过酒楼呢,请他们吃,要不是昨天苏长柏的布铺子关门,给大家伙计们发了两个月的工钱,他去县城看周家媚儿,可不巧人去走亲戚了不在家。
只能跟着他们混了县城玩,进了赌场哪知道从来没有赌过的苏建盛竟然运气那么好,最后更是一两变近二十两,赌的他热血沸腾,这不其他人闹着要请客,他就给大家付回去的车钱,付了车钱大家还不依,也就只能给大家买吃的了。
苏长晓看的眼热,更是每个包子多算了一文钱,报出总价再扣掉几文。
“长晓,你咋还没关门,爹让我来找你们一家回去过年!”苏长连此时也进了镇子,找到小弟的包子铺,看着热气腾腾的粗面、白面的,咽了一口口水。
苏长晓刚送走同村的苏建盛,看到自己的亲大哥苏长连来了,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丝不满,更没有像往常一样喊大哥,而是没好气的回答:“我回去住哪呀?苏家村哪里还有我的房子啊?”
苏长连听到弟弟的话,心中也是一沉,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满意那次分家,但是村里习俗就是如此,他不用去军营,更是得了银钱还要怎么着,不过,他此刻来的目的是让弟弟和弟妹回家帮衬!
苏长连朝着张望了一下,“你这说的什么话,回去就住原来那间屋子,弟妹呢,不是说绣房也关门了嘛,大家一起回去过年!”
“那个女人别提了,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苏长晓说道。
“你…你胡说什么呢,这可是自己的媳妇,而且,我可没听苏长松那边有动静。”苏长连惊讶的说道,但是如果不是真的,苏长晓何必这般说呢!哪有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苏长连忽然想到新婚后一天,娘小声骂着苏彩儿,好像是床上没有看到落红,怀疑苏彩儿不是清白姑娘家了,难不成这女人真在外面有人了?
“苏长松还有脸搞动静,我不找上他都算好了,她自己闺女自己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想爬上人家管事的床,还让人来找我过去,这样的人不休了还留着过年啊!”
看来弟妹没法回来帮忙了,而苏长晓的态度这般,苏长连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长晓啊,你是知道的,爹如今瘫了,我们照顾爹不容易,族里也没有从前那般了,你应该理解大哥……”
苏长晓听了大哥的话,心中更加不满了。他说:“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我就不是苏家的人了吗?我就不能住苏家的房子了吗?你们理解我了?上来就要我理解你?”
苏长连说:“长晓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一家人?你们可真是一家人啊!你们都有房子住,有好日子过,就我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无依,你们有谁关心过我?有谁在乎过我?你们都把我当成累赘,当成负担,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你们都想把我赶出去,都想让我死在外面。你们有没有良心啊?”苏长晓越说越可怜,把大哥他们说的很过分!
苏长晓说的越惨,围观的人就越帮着他说话,这年头,谁弱谁有理!
“长晓啊,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啊,我们都很关心你,很在乎你啊。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赶出去,也没有想过要让你死在外面啊。你可是分了不少银子……”
苏长连看着左右指指点点,急忙撇清,他只不过想让他们夫妻过年的时候回家去,也算好心吧,怎么会惹得一身腥呢!
苏长晓听了银子,不屑直接赶人了,“你们都是虚伪的人,我是看透了的,快走吧!”
苏长连讨不着便宜,而且能做活的苏彩儿也不在,让苏长晓回去就没多大意思了,他这一副态度,回去大家也不好过,只得悻悻而归了!
连氏在楼梯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楼上一个声响把她吓了一跳,后背发凉之余,听到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才回过神,是孩子弄出来,她想什么呢,真的是!
连氏上楼抱起孩子,捡起地上刚刚发出响声的拨浪鼓,感觉周围阴凉极了,特别是旁边那亮油油的红漆柱子!
“你在牙行挂了要卖整个铺子和房子?”
许久之后,苏长晓的声音响起,刚才牙婆领人来看铺子,被自己说走了。
“难道这里你还想继续待下去吗?”连氏反问道,情绪有些崩溃,“这我是一天都不想再呆下去了,等卖了银子,你就带我们走,你不走,我自己走,你继续租这铺子也是一样的。”
苏长晓听着对方的意思,这房子虽然铺面不大,但是前面院子比较大,还有一块空着的地契,就在人善食堂的对面。全部加起来应该还值个近十两的吧,这么一大笔钱,他干嘛辛苦一天几十文的包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