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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华痴痴的向着,从元月砂清醒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下子涌过脑海。

她愈发肯定,眼前这红粉娇娥,秀美面皮,根本不过是冒名顶替,不是原来货色。

也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充作元家血脉,一路到了京城,夺了自己姻缘,踩了自己面皮。

一时之间,元明华身子摇摇欲坠。

正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元月砂,所以才厌了唐文藻,毁了他名声,要了他性命。范蕊娘死得不明不白,周氏也被送出京城,连跟她作对的百里纤周玉淳,一个个都没什么好结果。

越这样子想,元明华越发心惊。

眼前少女身子纤弱,姿容姣好,却分明是个极有手腕的妖孽。

她原本心中恼恨,想要立刻嚷嚷出来。可待她想到稍稍多一点,却好似被泼了一头凉水,顿时也是清醒了不少。

那妖孽本就狡诈多智,惯会演戏。就算自己嚷嚷出来,她眼泪珠子一抹,腔调一摆,闹出了个委委屈屈的样子。

旁人瞧见了,也只会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没有气度,见不得她嫁进侯府,胡言乱语。

更何况自己除了知晓原来的元月砂吃不得花生,实无什么真凭实据。而这件事情,京城原本无人知晓,也无人佐证。

闹腾动静大一些,别人还道自己含酸吃醋,不依不饶。如今她原本在元家待得尴尬,那反而更不知如何自处了。

更何况这妖孽害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闹得厉害了,也是不知晓会用什么样子的法子来算计自己。说不准怎么样子死了,也没人知道。

想到了这儿,元明华一腔的火气,反而慢慢的压了下去。

她不觉想起方才提及,这一次元月砂说亲,要将南府郡的双亲请来,问一问他们意思。

爹娘要来,这可真是很好的机会。别说这个假货,便是真的元月砂,也是不讨他们喜爱。

她要揭破这妖孽画皮,自然是徐徐图之,可是不能着急。

等揭破这妖孽真面目,慢慢的,再将她粉身碎骨,碾压成微尘。

正在这时候,元明华听到了些动静,不觉回过神来。

元蔷心一拢衣衫,脸上分明添了几许淡淡的恼色。

她今日瞧着元月砂被侯府挑中,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禁不住尖尖的指着伏在地上丫头骂起来:“不长眼的东西,好好的横冲直撞做什么,惊扰了贵客,瞧你怎么样。”

这样子说着,元蔷心轻轻一拢裙摆:“我新做的衣衫,绣的是金丝银线,花了不少银钱。要是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元明华瞧来丫鬟衣衫服色,是元家粗使丫鬟的装束,身子矮小瘦弱。大约是撞见了客人,一时受了惊吓,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她心里冷哼,不懂事的奴才,也没放在心上。

若了平时,元蔷心骂了几句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她的心上人居然挑中了元月砂,这让元蔷心心里面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如今逮着一个犯错的奴婢,她自然也是要多骂几句,发泄心里面的怒火。

“你到底是哪一房的奴婢,你家主子怎么教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而那个奴婢,一句话也不说,身子仍然是瑟瑟发抖。

那泪水一颗颗的滴落,落在了手背上,润入了泥土里面。

元月砂嗓音柔和如天边的云彩:“蔷心妹妹,她是我院子里粗使的丫鬟,才入府没多久,实在不懂规矩。她冲撞了你,我跟你赔不是了。”

元蔷心越发厌憎了,原来竟然是服侍元月砂的,难怪这样子令人讨厌。

“我怎么担当得起,既然是月砂院子里面的丫头,我这新做衣衫活该遭罪。”

元月砂微笑:“蔷心衣衫坏了,我替你做一件新的。”

她说话软绵绵的,元蔷心只觉得跟她争辩下去也很没意思了。

心中却也是忍不住恼怒,元月砂看似步步退让,还不是为了在萧英跟前留下了一个贤惠大度的名声。

这口口声声,只说不乐意嫁入侯府,手段却没见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使了狐媚的手段,居然将萧英这样子勾住了。

元蔷心冷笑:“你快嫁入侯府,做侯爷填房了,我可当不起。再来家里面姐姐妹妹的,没道理为了一件衣衫计较。”

她见那婢女仍然跪着,心里一阵子恼怒。

元月砂不是什么好东西,丫鬟也很有心计。

自己不过说了几句,就这样子一副害怕的样子,仿佛自个儿将她如何苛待了一样。

元蔷心忍不住向前,踢了了她一脚:“还跪着做什么,我都不敢责怪你了,可是不要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闹得好似,我将你怎么样了一般。”

元月砂教出来的,都是些矫揉造作的货色,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就在这时候,元蔷心的手臂被一片手掌拉住。

她一愕,回头就瞧见了元月砂了。

元月砂一双眼睛沉润,黑漆漆的,不知怎么的,竟让元蔷心内心升起了一缕惧意。

旋即,元月砂扶起了地上的姑娘:“烟沉,起来吧。”

烟沉脸颊之上满是泪水,样儿也十分凄然,仿佛是被吓坏了。

元月砂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抹去了她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一场小小的风波,谁也是没放在心上。

萧英不动声色的瞧着元月砂,那一日宫中一见,这个小姑娘又凶又倔,全不似寿宴时候那样子温温柔柔的。

她分明是不喜欢自己的,可是今日却只略拖了拖,瞧着温柔顺从。

只恐怕元月砂骨子里也没这样子听话。

可元月砂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逃不出自己手掌心。

她就好似一匹烈马,越是凶狠,驯服起来才更有意思。等自己将她降服,以后一定乖乖顺顺的,绝不敢违逆自己的命令。

元明华也瞧着人,可是瞧的却是别的人。

她看到刚才摔倒的那个婢女,也就是元月砂院子里面的那个烟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英。这个粗使丫头自然是身份卑贱,样子也没多好看,皮肤黄瘦,瘦瘦弱弱。可是这样子卑贱之躯,却好大的胆子,盯着萧英瞧也瞧不住,眼睛发涩,面颊也似浮起了激动的红晕。她那个样子,似乎是话也不会说,身子也不能动了。

这可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了。

元月砂院子里的下人,突然撞见了萧英,就算身份卑贱,容貌粗鄙,却仍然是不自禁的动了春心。只怕刚才撞了元蔷心,也是因为瞧见萧英失态的缘故,可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元明华瞧了瞧烟沉,又看了看萧英,突然觉得很有意思,甚至忍不住唇角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她觉得那妖孽运气不怎么好,让自己由着一块酥糖窥破假冒的身份,如今又发觉了元月砂院子里粗使丫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个烟沉如此粗鄙,论来自然是痴心妄想。可越是这样子,难免是意难平。一个女人嫉妒起来,心里会是什么样子的不是滋味,元明华比别的谁都明白。

烟沉身份本来就卑微,样子也不好,如今有了嫉妒的心思,要收买这个丫头更是成为了一件不算太难的事情了。

元明华袖子里的手指头一根根的卷缩起来,悄悄的捏成了一个拳头。

她心里有个声音凉丝丝的叫着,不要急,不要急,自己一点一点,慢慢的算计,是一定能将元月砂这个妖孽生生除掉的。

今日自己所遭受的羞辱和失望,一定是会一点一点的,都尽数回馈到了元月砂的身上,十倍百倍的奉还。

雪芍院里面,院子里的下人得了消息,也不自禁欢喜起来。

元月砂不过是南府郡的小姐,想不到居然能嫁入侯府,这一次可真是烧了冷灶,当真是令人欢喜。

“老夫人喜爱二小姐,我早便说了,她是个有福气的。元家好几个嫡出小姐,可偏偏老夫人只给咱们这一位又送衣衫又添首饰,衣食住行无不关心,我原本就说了,她准能做侯夫人。”紫竹不觉笑吟吟的。

她和画心对望一眼,自然也是瞧出了对方的心思。

元月砂若能嫁入侯府,她们自然是陪嫁的丫头。

这大户人家,陪嫁的婢女是做什么用的,自然是心知肚明。

就算当不成妾,也能做个通房丫鬟,主子身子不方便侍候时候,就能以身相替。

至于元月砂给不给这个机会,就瞧能不能入元月砂的眼了。

两人不觉打定了主意,要将元月砂服侍得更加周到殷切。

至于别的话头,如今倒是暂时可不必提。

若是提了,倒是显得自己心里急,急功近利,很会算计。

倒不如表现得本本分分才好。

正这时候,湘染却过来,微微有些担切之色:“咱们院子里面的烟沉,似乎是生病了。我刚才问了小红几个,说她回来了后,就锁着在自己房间里,请假推了活儿。”

画心冷笑:“她好大的架子,只怕是心思太活络,添了一些本来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倒闹得自己身子不痛快。”

湘染听得有些好奇:“这话儿怎么样子说?”

紫竹也面色不悦:“她一个扫地洒水看花的丫头,又是咱们院子里的,原本连见这些个贵客的资格都没有。好端端的,如今到前面的院子里面,怎么就这样子凑巧。她见过了萧侯爷,就神魂颠倒,忽而就回来染了小姐病,都不肯见人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模样,什么身份。只不过如今二小姐好事近了,若这时候处置府里面丫鬟,不免让那些嫉妒的人说嘴,说二小姐不慈。只不过这丫头,是要防着些。”

湘染虽然听她们这样子说,打心眼儿也不相信烟沉是有这样子心思。烟沉是元月砂忠心耿耿的下属,是绝不会如两人所说的那样子,更不会醉心于萧英那个样子的男人。

她不动声色:“这话儿也不必说了,烟沉不定是真染病了,要好生将息。待会儿,我让人熬药送过去。”

湘染心里着急,很想要知道烟沉怎么了。不过烟沉只是个寻常的粗使丫鬟,她面子上也是不能太殷切。

天色渐渐的晚下来,晚霞散去,也没什么亮光。

元月砂轻轻的推开门,缓缓的进了烟沉的房间。

湘染点了灯,照亮了屋子。

元月砂扫了几面一眼,上面有一碗药,两碟精致点心。这是湘染吩咐了,小丫头送上来的。可却一点儿都没有动,如今药汤和点心都已经凉透了。

烟沉呆呆的坐在了床上,似乎石头雕成的,话儿也没有说。

元月砂到了床边,轻轻的握住了烟沉的手臂。

“烟沉,烟沉,你究竟怎么样子了?”

烟沉泪水忽而簌簌流下来,脸颊之上沾满了泪水珠子。

“将军,我,我这些年来,就会想起十三年前,那一天,死了好多好多人的那一天。这么多年了,我提都不敢提,想都不敢想。”

她的嗓音既沙哑,又阴沉。

十三年前,流寇洗劫了整个海陵王府。

那样子尸山血海,那样子满府血污。

海陵苏姓一族,就是被杀得干干净净。

苏氏一族海陵两百年基业,依附龙胤不过两载光景,就这样子竟被断得干干净净。

元月砂眸光轻轻的闪动,一双眸子不觉轻轻的泛着光。

“那支流寇,早命人查过了,可是居然是来无影,去无踪。所得的些许线索,却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哎,那一次你活着,可是一提起那时候的场景,你就会很害怕,什么话儿都不敢说。”

说到了这里,元月砂言语顿了顿,嗓音变得很温柔,充满了鼓励。

“可是小烟,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你小时候会怕那些人,可是当你长大了,就应该变得坚强,你非但不应该怕,还应当去仇视他们,报复他们。你呀,可是不能怕他们一辈子,让他们瞧笑话。”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的手掌,却也是轻轻的按上了烟沉的脸颊。

烟沉唇瓣轻轻的颤抖,轻轻的点点头,终于开始说话了。

“那,那是,是十三年前的事情。”

“那,那,一年,我五岁。”

她嗓音仍然是轻轻的颤抖,也好似喘不过气来了。

可饶是如此,却仍然是将话儿继续说下去了。

“那一天,是,是宣慰使的寿辰,娘,娘本来忧心大哥,瞧他迟迟也不肯回来,很是挂心,好几个月都是愁眉不展。不过那一天,她倒是欢喜了许多,还,还让我穿上了一件新衣裳。她抱着我,让我恭喜了海陵王。然后,又抱着我到了海陵王妃的身边。我记得那一天,整个海陵宣慰府可热闹了,来了好多叔叔伯伯,都是我认识的。我跟几个认识的小姑娘,就簇拥在王妃身边。那一天,王妃真的好漂亮,穿着很好看的衣衫,又是那样子温柔高贵。我们这些小孩子无法无天,在她身边闹腾,她也是一点儿都不生气,还分了糕饼和我吃。”

元月砂知道,海陵王一生之中,也只娶了一个妻子。王妃给他生了四子一女,苏叶萱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其中最小的四公子苏断青当年才十二岁,却天资最佳,拜了北域剑身顾倾城为师。顾倾城十分欣赏于他,说这个小徒弟有宗师的根骨。苏断青岁数比两个哥哥都小,然而两个哥哥联手也赢不了他的。可惜这样子天才般的少年,还不是在那场屠杀之中,成为了牺牲品。可怜他再没福气长大了。

那时候元月砂和凌麟却领兵在外,几乎抽空了苏氏大半精兵。

这是朝廷谕令,不得不顺。那时候元月砂的心里面,也是老大的不乐意,心里很不欢喜。她觉得自己不能够回去喝海陵王的寿酒,心里面很是不欢喜。可那时候,元月砂虽然稍展头角,算不得军中真正统领。就算她想恣意任性,那也是没这份资格。

可是为什么偏偏这样子的巧,苏氏一族却被屠戮。

若不是精心安排,元月砂说什么都是不肯相信。

可是谁又能有这样子的魔力,布下了这样子的算计,造就了这样子可怕的屠戮?

这绝不是区区赫连清争风吃醋所造成的结果。

从元月砂一开始踏入京城,赫连清固然是要死的,可是却绝非她最重要的目的。

这么些年了,元月砂也没查出个头绪。

如今却好似透出了一缕希望的曙光。

烟沉一双眸子也染上了回忆的梦幻般神采。

“我吃了糕儿,有些累了,便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后来一阵子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了,闹腾着睡不着觉。海陵王妃过来拉住我的手,让我赶紧起来,让孩子们都偎依在她身边。也没多一会儿,郁统领过来了,说有流寇突然就杀入了海陵王府,猝不及防,已经是死了许多人了。他说王爷和府中侍卫在前面挡着,先护着女眷离开。我很害怕,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我娘在叫我名字。我也是不知道多欢喜了,站起来时候摔了一跤。我娘将我抱起来,她身子也是轻轻发抖。”

“郁统领送我们出来时候,沿途都是死人,有许多我都认识的,血染得地上都红彤彤了。我也不敢多瞧,匆匆上了马车。马车开得很快,我娘抱着我,轻轻的在我耳边说,只盼望你爹没有事。我心里面很难受,哥哥已经不见了,要是爹没有了,那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有人惊叫,说起火了,起火了!我们一看,整个宣慰府已经被点着,红彤彤的烧得噼里啪啦,半边天空都已经被映红了。许多人都忍不住哭出来,担心不已。”

“我们这一队人,有女人,又有孩子,又是坐着马车,跑也跑不快。过了一阵子,海陵王风尘仆仆,身上染血,带着三位公子,还有活着的下属,追上了我们。我爹还活着,娘也放了心。可是同行有些女眷的家人,已经是死在了第一次的突袭之中了。她们终于得了消息,忍不住放声大哭。可是,却没伤心的时间,王爷跟上了我们了,没多一会儿,那些流寇也是跟上来。他们样子打扮得很奇怪,黑色的铠甲,却戴着白惨惨的面具。那样儿,就好像是白天见到了活鬼似的。”

元月砂心里隐隐有些了然,这些女眷能够逃出去,实则是故意为之。

海陵王骁勇善战,身边的亲卫也是凶悍无比,想要诛杀他,就算是大军压境,可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实力悬殊,海陵王大可以杀出血路,隐匿于北漠的山林之中,徐徐图之。

可是这些流寇,偏偏在海陵王做寿时候袭击,突如其来,狠辣无比。这不单单是因为忠心于海陵苏氏的下属都会来做寿,那些女眷也会来。

就算海陵王跑得开,可是那些女眷,上了马车,带着孩子,一路上哭哭啼啼的,怎么也走不快。她们就是一堆肉饵,引得海陵王来保护,离不开她们,不但不能扬鞭远去隐匿山林,还要分出一份心思护着这些妇孺。

这样子诱杀的手段,可以说既卑鄙,又凶狠了。

之后元月砂回来瞧过,宣慰府化为灰烬了,里面一叠叠的身躯都是化为了焦炭。

还有许多尸体,是在距离宣慰府二十里地的迷踪谷里面,死状极惨。

附近的百姓说了,战斗持续了好几天,最后那日,惨叫声连天,臭气哄哄。

而烟沉经历的后面那几日,也必定是惨烈非常,难怪提也是不乐意提了。

“那时候我偎依在了母亲的怀中,怕得头都抬不起来,四周都是杀伐之声,惨叫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杀了谁,究竟是谁死了。马车壁薄薄的,那些流寇所用的箭无不是金石铁铸,锋锐无比,能轻而易举的射进来,将人活活射死。和我们一个马车的林家婶婶,就被一根箭对穿射中,将她整个人扎在在马车车壁之上。马车咯咯的往前行,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人已经死了,身子随着颠簸一晃一晃的,那血一点一点,滴滴答答的渗了出来,到处都是。可没谁敢动一下身子,去碰她一下。林婶婶活着时候,我很喜欢她,她也是对我温温柔柔的。可是如今,她却让我很害怕。时间好似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有些箭射透了马车,留下一个个窟窿,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箭下亡魂。我娘身子也颤了颤,闷哼了一声,我抬起头来时候,见着她手臂被射中了一箭,扎到了肉里面。她的血,染上了我的衣衫。她瞧着我,我瞧着她,两个人却好似哑巴了一样。”

“后来,后来我们下了马车,到了迷踪谷,海陵王冷着脸,让我们一个个的进谷去。这迷踪谷,宣慰府经常来这里操练,我也随着哥哥来这儿玩儿。道路虽然陡峭,我却也是一点都不觉得。这迷踪谷易守难攻,只有一道入口,山壁葫芦样儿,下边宽上面窄。就算谷顶推下了落石滚木,也是一点儿都不用怕。相反若有人不从入口处进来,却想从谷顶绳索攀岩而下,那就分明是成了靶子,很容易对付。海陵王说,只要呆在里面,就会有救。一旦宣慰府外边的兵马折回来,就能逐走这些流寇。而这迷踪谷底下,居然还有一些干粮和兵器。我们所有的人,仿佛都看到了一线生机,觉得好似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元月砂同样征战多年,心忖海陵王当年判断也确实不错,利用地形弥补了女眷的拖累。

只要支持小半个月,那就有救了。

可是结果却是全军覆没,而烟沉说到了这儿,更是流露出了浓浓惧意。

“最初确实是十分顺利,海陵王炸了入谷小路,那些流寇拉着绳索想下来,结果一个个都被射死了,一个个坠下谷底摔得粉身碎骨。接着上面好一会儿没什么动静,等又闹腾时候,那些贼寇,却,却将海陵王妃押上来了!原来,王妃在路上,一时不慎,居然是落在了这些流寇手中。那首领捉住了海陵王妃,放声大笑,说海陵王若不肯顺服,就扒光王妃衣衫,又弄坏王妃的脸。其实谁都知道,就算王爷投降,以他们的凶残,也是不会饶了所有人的。可王妃高贵美丽,与人为善,受人尊敬,谁又能忍心见她受这样子的屈辱呢?正这样子僵持时候,那首领已经大笑,在海陵王妃的脸上割了一刀,又狠狠的撕去了一片衣衫,露出了肌肤。他说自己问一句,要是海陵王不答应,就添一刀,再多撕一片衣衫。他举着刀,十分凶狠。海陵王妃原本一直温温柔柔的,却忽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别人居然没将她拿住,让她狠狠的撞向了眼前的刀。那刀哗啦一下,将王妃身子都穿透了,扎了个对穿,王妃自然是活不成了。王妃是不愿意遭受羞辱,也是不想要连累王爷。”

“我们每个人,都瞧得眼泪直流,说不出的难受,海陵王妃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辈子没做过一件害人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却要遭受这样子的羞辱呢?然而那些畜生!那些畜生!海陵王妃死了,他们仍然不肯放过她。那尸首落在了他们的手里面,衣衫被剥光了,吊在了木桩子上,又用鞭子抽打。他们在上面,说了许多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几个公子再按捺不住,气愤不已,领着同样愤怒不已的亲卫,就这样子冲了上去。可是这样子正中了他们的下怀!大公子被乱刀砍死,四公子杀了不少人,却中了暗算,脚被砍了一刀,被下属拖了回来。至于二公子,他受了伤,人没有死,却没来得及逃,被那些流寇抓住了。二公子大腿被打折,人被吊了起来,受伤的腿上栓了一块大石头。他的惨叫声,回荡在了整个山谷之中,谁听了都不寒而栗,除了那些畜生。”

“四公子挣扎着,怒骂着,要去救自己的哥哥。可是海陵王打了他一耳光,让他不要再做无谓牺牲了。所有的人都很难受,什么话儿都说不出来。二公子真的很疼、很疼啊,他断骨地方流的血,将绳儿都染得红彤彤的了,又染红了下面吊着的沉甸甸的石头。他一直叫,一直叫,叫的嗓子都哑了,后来渐渐声音小了,也没有力气叫了。他,他是被活活痛死的。那天晚上,天上星子很亮很亮,风也是吹得很急,那些流寇在崖顶点了一堆堆的火,将我们死去的亲人尸体给吊起来。风吹动时候,那尸体发出了啪啪的声音。这其中,就有海陵王最爱的妻子,两个儿子。”

“我很害怕,就这样子卷缩在母亲的怀抱之中,我觉得很冷,仿若在母亲怀中,才不会害怕。她手臂受了伤,也没什么力气了,却仍然是给我唱歌,哄我睡觉。周围一切都那样子可怕,我只有在娘的怀中,才有一点点的温暖,才不会发抖。后来,我模模糊糊的睡了一阵子。等我醒来时候,我含含糊糊的喊娘,可她没有应声,也不理睬我,身子也是冷冰冰的了。她背后一个伤口,鲜血已经染透了衣衫,可见折了的箭柄。原来她早就中了箭,只不过怕我害怕,折了箭柄。她,她就这样子死了。我大哭大叫,引来别人的关注。他们也很难受,可是也是没法子。四公子人好,自己腿受伤了,还照顾我,分了吃的给我。”

“如此这般,也是僵持了好几天了,陆陆续续又有了几次攻击。我们这些谷底的人憋着一口气,反而更加有斗志。可是,这些只是徒劳和茫然。”

“然后,就是那一天,那些流寇又有了动静。他们拖着大车,到了崖定,上面一桶桶东西送来。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却只能看着对方一桶桶的浇了下来,倒在了地上,却也是乌漆漆的。海陵王瞧着,面色也是变了,说这是火油,十分好点燃。那些火油价值不菲,那些流寇浇了这么多,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只不过都到了这样子时候了,又哪里还能计较这样子多呢。海陵王招了所有的人,只说最后一博,不然就只能死了。那些火油纵然不会浇在人身上,可是一旦点燃,烧出来的烟也一定会熏死所有的人。”

“四公子的腿已经是坏掉了,他也是没法子,只能留下来。他搂着我,我也靠着他。我很害怕,他就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小烟,小烟,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活下来。然后战斗开始了,海陵王带着剩下的战士往着上面掠去。可是,可是已经迟了啊。上面那些人,浇了黑油,又扔下了火把。那熊熊火焰一下子燃烧起来了。整个山谷都是变为了地狱!我听到了周围都是可怕凄厉的惨叫声,有人禁不住毒烟熏,便冲了出去,身子上沾满了油腻,顿时成了一个火人。将军,你知道活活被烧死的人叫声是什么样子吗?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啊。那时候我呆在了山缝里面,只觉得浑身都疼,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熟了一样。那烟一熏,我只觉得眼睛鼻子喉咙都跟火烧一样,咳嗽个不停,然后连着肺,连着肚子,都火辣辣的难受。”

“好在四公子挖了几把泥土,觉得湿润松软,又狠狠抓了几把土,却见清清水流流了出来了。原来这山缝之中居然有一条暗溪。他将软泥抹在我们两个人身上,又让水不断流在了我们的身上。这溪水通着外边,缝隙带着一点空气。虽然难受,我们也是熬着,居然是没有死。我们见着,一道道身影从上面坠下来,有那些流寇的,可是更多的是我们海陵的战士。他们有的还没有死,可却摔到了火海里面,也是会被活活烧死的。最初动静很大,时不时有哀嚎诅咒的声音,可是渐渐的,却是极为可怕的安静,只能听到火焰啪啪的声音。这场大火,烧了足足两天,直到谷里面没什么可烧的,才算罢休。我那个时候,却是不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等山谷里面的火没了,那些流寇还是掠了下来来,检查尸首。我听到他们说话声音,说什么首领就是性子谨慎,这样子大的火,又怎么还会有活着的人,都是烧成了焦炭了。还说海陵王这狗贼果真硬朗,被砍去了手臂,还十分凶狠,后来被扎了几十刀,跟个筛子一样,总算是死了,却平白折了很多弟兄。这一次割了海陵王的脑袋,用药腌了,送回去验明正身,也是能跟上面交差。这次任务,这样子危险,赏赐一定很丰厚。”

“我听着很难受,想不到王爷最后还是死了,心里想哭,可是眼睛里面却挤不出泪水珠子。他们说着话儿,渐渐的近了。他们可是没想到,有人没有死,还恨透了他们这些禽兽。我瞧见了四公子潜伏在地上,忽而掠过去,那样子剑光,明亮得绚丽,别人都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他,他才十二岁。刹那间,七八个流寇都死在了他手里,他也没理会,只瞧着那流寇首领,也不体恤自己的性命。他这样子突然袭击,本来很难防备的,可是四公子脚受伤了,掠到了流寇首领面前时候,身子下斜,斩中了那流寇首领的腿。而四公子背后也是忽而被狠狠插了一刀,是那首领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从四公子后背扎下去的。那血就这样子,咕咕的冒出来了。他以为四公子死了,骂了两声,喘气时候,四公子忽而眼珠子一睁,长剑一挥,朝着他面门挥了去。那也是下了那首领一跳,可四公子已然是强弩之末,也没什么力气,并没有将他怎么样,也没当真伤了他。剩余的流寇上来,顿时将四公子斩成了肉泥!”

“那首领一瘸一拐的,因为腿伤了,十分生气。我又是恼恨,又是恐惧,动也是不敢动。如果我被发现了,也是会死的,一定会死的。他走到了离我很近的地方,忽而脸上那个白惨惨的面具掉下来,原来四公子最后拿一下,没将人怎么样,却将他面具划破了。啪啪两下,他面具就落在了地上,让我看见了他的脸。”

烟沉全身轻轻抖动:“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了哪儿,又怎么成为了小乞丐,最初一两年,我居然不记得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年纪大了些,渐渐也就记起来了。可是那张脸,明明瞧见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有时候晚上做梦,见着面具掉下来,只看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兽,吓得一身汗。可是今天,当我又见到他时候,一下子什么都记起来了。”

其实今天烟沉种种姿态,元月砂已然猜测到了,可是她仍然等着烟沉自己说出口。

“那个人,就是如今的北静侯萧英,那时候他才十七八岁,就是他扮作流寇,灭了整个海陵苏氏。”

烟沉凄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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