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延浩的府邸出来骑马向西而行,不多久,一行三人来到了邺城的冀州牧的府邸。
也就是金圭钟的府邸。
“徐大人!你可来了!”
坐在大堂里的郑允浩看到徐华彪来了,一脸的兴奋。
“……怎么了,还有什么地方用得到我?”
“有件事想听听您的意见。”郑允浩看了一眼周围的一众官吏和下人,“你们都下去。”
“是!”
“你也先出去吧。”徐华彪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林允儿。
林允儿点了点头。
郑秀晶和金希澈也在旁边,都被郑允浩赶出去了,想来自己也是不便留下的。
稀稀拉拉的,众人离开了房间。
关门,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徐华彪问郑允浩。
“徐大人,刚刚士兵在查抄州牧府的时候,在书房发现了一个箱子。”
“里面有宝贝?你打算黑下来?”徐华彪一脸坏笑。
“……徐大人!”郑允浩一脸无语,“比宝物可重要多了!”
“什么啊?”
“是一箱子官渡之战时,许昌的人和李延浩的信件往来。”
“……”
安静。
徐华彪张了张嘴,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郑允浩找自己来了。
这种东西,怕是比神机营带着的那些霹雳神雷更危险啊!也难怪他一定要把郑秀晶和金希澈等人都赶出去。
阵前通敌,两面讨好。
做这种事情最顺手的,就是那些读书的士人。
因为不管是谁坐江山,都是需要人管天下的,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个老板的问题。
可对于郑允浩,以及他的父亲李秀满来说,这种是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原谅的。
领着我给你发的薪水,跟我的敌人眉来眼去的?嗯?是不是还有偷偷出卖我们的情报,甚至背地里使坏配合李延浩的进攻啊?
最本能的反应,应该就是拿着这一箱东西仔细查查,看看都是什么人,跟李延浩达成了什么“交易”。
可问题在于,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查到最后,会查出什么来。
万一查出来,里面有金泰妍和权宝儿……额,金泰妍和权宝儿是不太可能干这种事了啦,可万一里面有什么高雅拉啊,刘逸云啊之类的大将,又或者沈昌珉,金希澈之类的文官的黑材料,别说郑允浩了,就是李秀满怕是都不好处理啊。
毕竟李秀满对于这种事是有心理阴影的。
当年的金俊秀是他心里的痛啊!
这……如何是好啊?
“你还能忍着没有立刻去查是些什么人跟李延浩通信,算是……很不错了。”徐华彪对着郑允浩点了点头。
“……徐大人,我不是请你来夸我的。”郑允浩一张苦瓜脸。
“你是丞相吗?”
“啊??”
“我问你,你是丞相吗?”
“丞相是我父亲……”
“对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担心朝臣是不是对天子忠诚,有什么人跟李延浩有私下交流……这是你该去想的吗?”
“……徐大人,你的意思是,我把这事儿丢给我父亲?”郑允浩傻眼了,“我父亲才是更加没法处理这件事吧?”
“处理?你是觉得你父亲会想要杀掉那些跟李延浩有联络的人?”
“吃里扒外,该死!”
“……”
“怎么,我错了?”郑允浩看到了徐华彪那个说不清是嫌弃还是无语的脸,楞了。
“首先,你得搞清楚,跟李延浩联络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什么意思?”
“金泰妍,权宝儿,黄美英……这些人会跟李延浩暗通款曲吗?”徐华彪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给郑允浩上一课了。
“泰妍将军她们?不可能啊!她们都是同族,对我父亲忠心耿耿……”
“是啊!而且,李延浩也不可能会留用她们,因为李延浩也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投降他。”
“就是那些两面三刀的……”
“你等我说完行不行!”徐华彪打断了郑允浩的话。
郑允浩的怒气卡壳,有点闷闷的不吭声了。
“跟李延浩通信的,是那些觉得自己在李延浩手下也会有用的人。”徐华彪轻轻叹了口气,“也就是李延浩现在手上的人不可能替代他们的人。这些人,是什么人?”
“……各地的封疆……”郑允浩瞬间明白了。
是啊!打下新的领地,就需要官吏来管理。
刚刚自己不就是在收编邺城的官吏吗?这些人也是李延浩的手下,然后现在就变成了李秀满的势力……
自己不用他们虽然也不是不行,可是会很麻烦,性价比的角度来考量,这些人似乎确实是不用在意是什么人当政啊!
“对。”徐华彪点头,“要不然就是惊才绝艳才华横溢名满天下的名士,李延浩根本不敢杀的。不然……给李延浩写信就有用?换你是李延浩,金泰妍给你写信说有机会会投诚,你信?”
“……”
“那问题来了,你把那些或者做实事的官吏或者名声在外的大儒都杀了,你爹怕是也离被人干掉不远了。”
“可就让这些人这么……”
“人生在世,有些事是不能太细究的。得过且过,难得糊涂。”徐华彪摆了摆手。
“难得糊涂……”
“嗯,这四个字我送给你。”徐华彪点头,“容人之量,你父亲可以说是当世无双。无论是我,还是金希澈,又或者黑山贼……你父亲做的令人敬佩。你还可以多学学。”
“嗯。”郑允浩点头,“所以,我是应该把那一箱子东西都烧了?”
“……你是丞相?你凭什么烧?”徐华彪笑了。
这小子也太有冲劲,太过激动了吧?
该你管的事情你管,不该你管的,不要管。
这道理你什么时候才能懂啊!
“……我明白了,留给父亲处理。那个箱子,我先锁起来就是了。”郑允浩点头。
“不但箱子要锁起来,那个发现箱子的书房……嗯,甚至整个冀州牧府都锁起来。”徐华彪一脸的认真,“不许任何人靠近,等你父亲来了,他来处理。”
“也不用这么严肃吧?我父亲会不会觉得我是想要认真处理……”
“你啊!!”徐华彪抬起了手,想要敲一下郑允浩的脑袋,不过手没下去,“你不能处理,不代表你要不想处理!”
“……什么意思?”
“你想要把那些跟李延浩通信的人都杀了,是你的忠,可你没有这么做,是你的智!”徐华彪无语的叹气,“不是你不想做,而是你想做,但是知道不能这么做,所以没有做。你要把这些封起来,等你的父亲来处理,而到时候你也会提出你的建议,是孝!懂吗??”
安静。
“多谢先生。”
郑允浩站起身来,对着徐华彪一个恭恭敬敬的超过九十度的鞠躬作揖。
他终于听懂了徐华彪的建议里的那一层层的意味了。
忠孝两全,这不就是自己要展现给父亲的东西吗?
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啊!
“行了。”
徐华彪受了这一礼,讲真,这番话,他说的可以说是相当走心了。
“那等父亲来了,我要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啊?”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如实来。你父亲是什么人?这天下有几人能在他面前撒谎?”
“我直接说我想杀了他们?”
“嗯,但是知道不能,所以,请你父亲示下。”
“难道不应该说要把这些都烧了吗?”
“你都说了,你爹说啥?”徐华彪白了一眼郑允浩,“到时候,烧了这些东西,收到的人心,是你的,还是你爹的?”
“……多谢先生。”
“好了,你这就安排封府吧!确保没有人看到那箱子里的东西,以及所有人都知道不会有人看到那箱子里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
“废话!难道做贼心虚的人不会觉得你偷偷看了吗?”徐华彪白了一样郑允浩,“接下来几天,你要无时无刻保证身边有人,而且你在距离这儿很远的地方,而这座府里,没有任何人能进去。这样,那些人才能放心,而你……”
说到这里,徐华彪深深的看了一眼郑允浩。
“也能收一波人心。”
“有搜索的士兵……”
“就让那些士兵驻扎在府外就好。”
“……好。”郑允浩再次对着徐华彪作揖。
“行了,没事我就走了。”徐华彪摆了摆手,也站了起来,“接下来几天别来找我了。”
“我还有很多事想要听大人指点……今天一席话,胜读数年书啊!”
“你啊!!”徐华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所有人都会知道,封住那个箱子是我出的主意了,那些人的人情你不想要了?”
“……”
“而且那些人情我也不能要啊!”徐华彪两手一摊,“我就一个司州刺史,要那么多人感激我……你这不是害我呢嘛!!”
“是,先生。”
“我走了。”
“先生慢走。”
再次,深深一揖到地。
徐华彪没回头,走出了房间。
屋外,一群人等着。
“走吧。”徐华彪看向林允儿。
“是,公子。”
“徐大人,你这就走了?”金希澈在旁边想要拦一下。
“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徐华彪一脸的不耐烦,没搭理金希澈,带着林允儿,直接逃离了州牧府。
没办法啊!这等一会儿郑允浩要封州牧府,徐华彪可不希望金希澈把这个决定联系到自己身上来。
还是让他们觉得是郑允浩自己要做的比较好啊。
……